卫玥带这三人出来,自有他的用意。陶白是一群流民里身手最矫健的,偷鸡摸狗的事儿卫玥都派他去做;至于赵家兄弟,赵老大是个能说会道的,擅长吹捧人,经常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套话和套近乎他最拿手;赵老二这人倒不像他哥一样能说,相反话还很少。不过他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不开口的时候瞧着又憨又刚正,倒也符合他们“官差”的身份,于是也就把他一起带着了。
这一路过去颇要费些时间,于是走在路上巧舌如簧的赵老大就拍起了卫玥的马屁。
赵老大道:“现在想想,幸亏那时候咱们兄弟遇上了卫哥,要不然我俩早就该饿死了。不知道我们兄弟前世修了什么功德,今生能有这样的福分,”
赵老二一本正经地点头:“就是,就是!”
赵老大又道:“卫哥,大家都是人,怎么就你这么聪明呢?你到底是咱长大的?你这聪明劲咱兄弟俩能学到一半……不,学到三成,咱们早就飞黄腾达了!”
“得了吧。”卫玥斜他一眼,“飞黄腾达?我还在这儿跟你们厮混呢,你学三成,你上哪儿飞去?”
赵老大嘿嘿笑道:“那是卫哥心善,舍不下我们。要是没有了卫哥,想想咱们这群人,老的老,少的少,残的残,病的病,傻的傻……”说到傻的时候,他怜爱地摸了摸边上自家弟弟的脑袋,赵老二还一脸憨厚地笑。赵老大道,“也只有卫哥,能带着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赵老二继续点头:“没错,没错!”
卫玥挖挖耳朵,完全不吃他们这一套:“我这无恶不作的,还被你们说成是大善人了?行了吧,就凭你这张嘴,没有我你们也饿不死。别在这拍我的马屁,一会儿到了田庄,把你这套拿去跟别人套近乎吧。”
“怎么说是拍马屁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实话!”赵老大瞪起眼睛道,“要是我们兄弟没碰上卫哥,这会儿就算没饿死,也是在官府里蹲大牢,或是发配充军去了。卫哥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
赵老二看看赵老大,又看看卫玥,叫道:“爹!”
卫玥:“……”
卫玥得了俩便宜儿子,又好气,又好笑,朝着赵老大的屁股一脚踹过去:“滚吧,我有你这样的儿子,早被你气死了。”
赵老大捂着被踹了个脚印的屁股还乐。
其实赵老大刚才说的那些固然有拍马屁的成分,倒也大部分都是他的心里话。
他们兄弟两个本是剑州的农民,本本分分种了十几年的地。奈何官府的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高,兄弟俩饿得嗷嗷叫,不得不问富人借粮度日。富人看上了他们家里的田地,便要求他们质押田地才肯借粮给他们。不得已,他们借了粮,可富人要了个极高的利息,兄弟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别说还债,就连利息也还不上,时日一到,他们的田地被富人顺理成章地兼并了。
失去了土地的农民根本没有活路——这年头,就算有土地的农民也快没活路了——别看兄弟俩年纪轻轻好手好脚,可愣是寻不到生路。如今苛捐杂税太重,土地又大多被富户乡绅兼并,流离失所的难民到处都是,他们只是人群中极不起眼的二人,又没有特长的手艺,根本找不到谋生的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