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木道:“我结识了几名楼兰人,与他们一道四处走着做生意,草原虽大,但大不过这天下,年轻总想到处转转,不是么。”
“至于容貌,平日里也不是我出面与人谈生意,我们商队自有人会去洽谈,往常出门之时注意着些,戴个斗笠也没什么。”
“你做什么生意的?我们家老爷也做生意。” 谈秋面色微讶,没想到萨木竟然也是商人,不过也是,谁规定胡人就不能到这里来行商。
“我与他们合作,售卖一些原石珠宝。”
“珠宝?” 谈秋砸了砸嘴,将筷子放下感叹道:“这一定能赚很多钱。”
“不吃了么?” 姜北慕朝谈秋问道。
谈秋摸了摸自己微鼓的小肚子,不知为何忽而想到了阮月那盈盈一握的纤腰,登时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吃得太多了。”
姜北慕这才略略点头,没有多问,与萨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谈秋听了听大多都是一些关于行商的事情,二人十分默契地不提及犬戎与家乡,倒也算是一派祥和。
谈秋插不进嘴,便起身站在窗边舒展四肢口中哼哼唧唧地伸了个懒腰,朝窗外望去。
凛冬的夜风依旧刺骨,只是街道之上红绸随处可见,红灯笼的融融烛火驱散了不少夜间寒意,儿童嬉笑打闹夹杂着叫好呼喝声,远远眺去,整个四方城灯火煌煌,富丽且平和。
忽而一道目光自楼下射来,谈秋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低头望去却不见有人在向他看,只是那目光却如实质一般如影随形,谈秋登时寒毛直竖,忙将窗户关了起来,一路小跑地搬了个凳子坐在姜北慕身旁。
姜北慕没有了一开始的戒备与漠然,许是几杯酒下肚,加之萨木又是个能说会道之人,二人话语投机,不知不觉便聊了许多,姜北慕面上亦漾开一抹酡红,惬意地斜靠于软椅之上,一手搭在椅背之上,另一手举着酒杯朝萨木敬去。
“怎么了。” 姜北慕见谈秋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挨着他,顺口问道。
“唔…… 没什么。” 谈秋本想告诉姜北慕方才好像有人一直盯着这边,但想想可能只是自己错觉或者是路人无意间的一瞥让自己多想了,还是不要打搅姜北慕了。
谈秋便这么坐在姜北慕身旁,听着他与萨木交谈,偶尔伸手去夺过姜北慕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待微微有些醉意之后,三人更是交谈尽欢,待到兴起之时,萨木更是一手执着一只木筷,敲击桌面与碗壁,伴随着其淳厚苍凉的歌声放纵而欢。
谈秋听不懂萨木在唱什么,只得小脸泛红双眸漾着一丝醉意侧头看向姜北慕。
姜北慕垂眸望着地面,嘴角噙一抹醉人笑意,指尖随着萨木歌声而敲击着桌面,似是在应和,偶尔会跟着低声哼上一句。
直至月上梢头。三人才歇。
被那热气蒸出的酒意在那冷风拂面的瞬间而消散,街道之上大多铺子已经收摊,唯有两三家宵夜依旧亮着烛火,大多数人家皆已回屋休憩,三人便在酒楼门前告别。
萨木戴上了斗笠,将系在角落处的黑犬牵起,黑犬抖了抖毛,精神奕奕地跟在萨木身边。
“日后若有时间,可以去我那儿。”
“自然。” 姜北慕微微颔首,负手而立,与谈秋一道目送萨木远去,待到夜色吞没那道身影,姜北慕才轻出了口气,对谈秋道:“走吧,回去。”
谈秋十分自然地上前牵住姜北慕的手腕,姜北慕掌心虽粗糙却也格外温暖,借着酒意,谈秋固执地撬开姜北慕五指,硬生生将自己手指也塞了进去,强硬要与姜北慕十指相扣。
姜北慕颇为无奈,好在街道之上也廖无人迹,便也随了谈秋去。
二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未曾说,仿佛只是牵着手,那脉脉情意便尽在无言之中。
当然姜北慕是不是这么想的,谈秋便无从得知了。
“老爷,你好像好久没去看过宝宝了。” 谈秋牵着姜北慕的手,轻轻晃动着,姜北慕闻言唔了一声,若有所思,“是啊,这几日太忙了,明天若没什么事,便在家中陪一下他吧。”
“老爷希望宝宝以后做什么?”
姜北慕沉默片刻,轻声道,“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只要为人向善,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人这一生,能肆意洒脱的时刻也唯有这短短几十年了。”
“老爷正值壮年,怎么总说些扫兴的话呢。” 谈秋撇撇嘴,有些不太认同。
姜北慕却只但笑不语,谈秋也无法,只得转了话题道:“老爷有给宝宝取名字么?你的父亲是胡人,那老爷应该也有两个名字,既如此宝宝应该也要有一个与他爷爷一般的胡名罢?”
“姜是我母姓,我确实也有两个名字,不过胡名可以暂且放一放,待日后他若是愿意,再给他取罢。至于他的名字…… 曾取过‘铮’字。” 姜北慕道。
“铮铮傲骨的那个么?这也好…… 姜铮。” 谈秋念叨了几句,唔了一声似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不过话说回来,方才见老爷你和萨木相谈甚欢,你应该也有一个胡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