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一柄轻剑,也足以让叶十洲纵横江湖了。
杨过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叶十洲和他人动手,往常就算叶十洲执剑和他对打,也是多为指导,还说什么将来和他人对峙的机会会有很多现在你还是好好打基础吧……
叶十洲使用的剑法也很简单,一如刚才他使用的那些,一套简简单单的秀水剑法,却在叶十洲的手中展现出了全新的境界。
如果说杨过手中的溪流是初春的融雪,那叶十洲手中的溪流就已然跨越了四时和天地。
那淙淙蜿蜒的溪水在叶十洲手中宛若有了生命,泠泠的吟唱着超脱时间和空间的生命之歌。
细微,却惊心动魄。
杨过看着场中的叶十洲,突然心生愧疚。
秀水剑法绵延如网,春雨如丝,剑法招式自是非常轻盈小巧,又因为内含水之柔韧的剑意,最初杨过一直不喜这剑法,盖因为这剑法太过女儿气,只是当他将这个想法说出来后,叶十洲毫不留情的痛揍了他一顿,于是杨过老老实实的开始练剑。
渐渐的,待得他略微领悟秀水的真谛,他才开始真心实意的修习这套剑法,就算如此,两年潜修,杨过自问用了两年时间练一套剑法,这种速度下他自是早已将秀水剑法吃透了,甚至他自己还颇为自得。
只是今天当他看到叶十洲使用着这套剑法和人比斗时,他才觉得脸色羞红。
他使出的剑法尚且带着柔韧和杀机,可叶十洲的剑法却普普通通,平凡至极,诡异的,杨过脑海中闪现出小时候黄蓉教导他的荀子。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剑可指天,因为剑已达天之巅;剑可入地,因为剑已延地之极。
叶十洲越打心情越平静如渊,他的眼睛黑且透亮,对面打出的招式如潮水般在他眼眸中清晰可见,一招一式,宛若庖丁解牛,清清楚楚,干干脆脆。
思维并没有变成空白,只能说是平静,叶十洲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慢慢的飞到空中,从一个很高的角度俯瞰着自己和金轮法王,无论金轮法王如何出招,叶十洲都能随意的挥出破灭的招式,从破绽中寻找破绽,从完美中制造不完美。
古朴大气,浑然天成。
恍惚间,叶十洲想起了十年前的第一次华山论剑。
那一次,那一天,时间是稍微早一点,他记得那个时候下午的太阳很亮,他和王重阳以生死相搏,却又各自引为至交好友,而他也是在那一战中得到突破,从而一举进入了江湖巅峰高手的境界。
其后伴随着杨过两年,系统的将自己这些年对剑道的领悟重新总结传授,古人说教学相长,杨过的学习过程,正是叶十洲再学习的过程。
每当他有新的思想和进步,他就去找黄药师和洪七公打斗一番来证实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彻底巩固了自己的剑法。
无论是剑技还是剑法境界,叶十洲此刻都堪称大家。
以无招之剑独孤九剑为研习之道,辅以柔之极的秀水剑法,叶十洲终于走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剑道之路。
翩跹舞剑中,叶十洲好像听到了系统提示,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进入到一种极端平静的状态,当他长剑一剑刺入金轮法王的肩胛,并剑气一吐,将对方打出去时,他有些发呆。
背后,武林群豪的兴奋嚷嚷和高亢的叫好声在叶十洲耳里竟突兀显得嘈杂。
他低头,缓缓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又仿佛理应如此,手指修长有力,他紧紧的握成拳头,再松开,随即缓缓放下,他抬头,看着面前到底吐血的金轮法王,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间,他明白了独孤求败晚年执剑于自己的墓碑上,刻下一生求败时的黯淡;明白了王重阳生死寂灭间,唇间的那抹遗憾;以及叶英站在百花前静默不言,从此目盲的孤寂。
那是由心底发出,并唯有站在某座高峰之巅,俯瞰天下世间时才会独自咀嚼品尝,并艰难下咽的茫然。
叶十洲缓缓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手中长剑宛若惊鸿,矫若游龙,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手下留情将这些蒙古的国师赶走时,才发现,叶十洲竟纵剑上前,一剑挑一个,除了因为达尔巴死死的缠住叶十洲导致金轮法王跑了,其他人竟全都被叶十洲杀了!
慢慢从达尔巴咽喉处拔出长剑,叶十洲慢慢转身,他轻轻抖动长剑,鲜红的血液顺着长剑缓缓流下,划出冷厉而魄人的曲线,让所有武林人士为之震慑。
白衣,黑发,星眸,玉容,金绣,轻剑,以及满目的血红和深沉的夜色。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自禁的屏息,并在心中道:
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