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太子点的无梦,那就得承认承恩公表妹的智谋了。
这墨条里的东西,也算不得稀奇,本是那些应试的学子们调配出来的东西,没有别的作用,就是让人兴奋,以便有精力做题看书。
所以,就算当初小太监能发现这墨的异常,也不会在意的,只会以为承恩公为了讨好皇后,掏登来让太子学习的。
但是,这墨里的药效本就有提神效果,若是再喝上茶,那效果就不是一加一的问题了,而是彻夜难眠。
一天两天的可以,三五天下来,太子可就受不了了,但是太子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要第一次出门,所以格外兴奋罢了。
但是,马上就要跟着父皇长见识了,要是有个差错可就坏了,于是就打发人到太医院去问问,有什么药是能让人安睡的。
凡是大夫都很清楚,是药三分毒,再说,给太子用药,那得是小心再小心才行,太医们过来给太子把脉。
让太医把脉,太子自然不能将人带进书房,再说,也没人会想到太子会为了读书而选用药墨,这不是开玩笑嘛,人太子也不考科举。
那药墨又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太医们只是感觉到了太子神经有些兴奋,这少年人对什么事情入迷,产生神经兴奋,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再联想到,太子马上要跟着皇上去江南,这也就不难理解了,大家都没当一回事儿,甚至连周皇后听说太子找太医把脉的结果后,也只是打趣儿一句:策儿这要是娶太子妃的时候,可该怎么办啊?
太医们虽然觉得问题不大,但是,睡眠不好肯定是要影响身体的,几个太医一研究,也别开什么苦药汁子了,就点点儿助眠的熏香就得了。
助眠的熏香,那不用问,自然是无梦最好,这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太医院就有存货,直接就给拿了一些。
太子一点上,诶,这效果不错啊,睡了好觉的太子,立即神清气爽了,从这儿开始,太子就离不开这无梦了。
无梦里面的药材都是很贵重的,但是,这点儿开销对于太子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这不,打算写完信,就要看书歇晌的太子,大白天的也很奢侈的点上了无梦。
陈院判看到这两样东西之后,说道:“启禀陛下,这无梦里的药材在点燃之后,遇到药墨里的药物,就会合成五石散。”
金明帝呆愣了,何为五石散?就是由钟乳石、赤石脂、硫黄、紫石英、白石英等天然矿石以及一些中草药合成的致瘾药。
这药早就被各个朝代列为禁、药了,据说,五石散药性燥而烈,吃了之后,人便会浑身发热,必须舒衣缓带,外出行走来进行“行散”,还必须和热酒,洗冷水澡等等,以此来散发药力。
一个不慎就会发狂失智,不过,这些都是在达到一定的量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而现在,只会让太子觉得心中憋闷又无法发泄,直至流连于床笫之事,尤其喜好龙阳之道。
所以,有些纨绔子弟私下里服食五石散,是将这东西当做催、情的□□,好在太子尚未破了童子身,平时又吃了不少空间出产的蔬果,化解了不少。
皇上知道原委后,心中异常暴怒,但是,当务之急,他更担心太子的身体情况。
陈院判很了解皇上的脾气,此时哪敢卖关子?赶紧说道:“吸入了五石散,一般很难戒掉,就算是戒掉了,这人也会大伤身体,性情自我难以控制。”
“但是,太子本就发现及时,体内并没有过多的药物残留,只要服用一年半载的汤药就能彻底拔除。”
“若是还有整颗的朱果,太子服下后,忍耐住身体的麻痛,直接就能恢复。”
一听朱果能解决问题,皇上立即下意识地将司徒筝转了个身,果然,这小东西又忘了他的交代,手里多了一小捧的朱果,至少十多颗,还真是不吝啬!
太子挨着皇上站着,自然也是看清楚了的,感动的同时,也是第一时间将司徒筝挡在身后。
皇上一挥手,让人都退出了房间,这里就剩下父子三人以及陈院判和大太监谷满仓。
这边儿问题暂时解决了,那边儿周皇后在接到司徒筝平安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又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一边儿庆幸小儿子的能力,一边又恨得牙痒痒。
暗害太子,那是抄家灭族、甚至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是,陈恩公府是自己的娘家,那里有疼爱自己的母亲和兄长们。
也是因此,皇上看在他们夫妻情分上,将事情交给她处理。
周皇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直接命令赐给柳姨娘和她的一双儿女三丈白绫、匕首一把、毒酒一杯,三者可任选其一。
周三公子的妻妾送往教司坊充当官妓,子女打入奴藉。
三人院子里的奴仆,全部当场杖毙。
周老夫人听后,当场昏厥了过去,醒来之后,便要阻挡着,但是,侍卫们都是听令行事,谁会给个老婆子面子?
承恩公默默地看着自己爱妾和子女面带不甘的死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老母亲疯狂的哭嚎,没有丝毫往日的雍容。
这一瞬间,他好像老了几十岁不止,他想说话,但是,他好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想哭,可是,眼睛好像生锈了似的,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看着官兵和仵作确定三人死透了才离开的承恩公,默默地将三人的尸体收敛好,装进薄薄的棺木中,藏进了京城外的郊区中。
老太太娘家早就没有人了,就这么个侄女儿也惨死在自己的眼前,再加上那一双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孙女,被逼着自尽。
每天晚上,老太太都梦到侄女问自己:姑姑,你一直说疼我,那为什么不让表哥娶我为妻,也不给我找个好人家做正房太太?
会梦到三孙子捂着心口问她:奶奶,你为什么不进宫求下恩旨救救我匕首插进胸口好疼啊!
也会梦到小孙女儿捂着嘴大哭,我不要喝下毒酒,不要给我灌毒酒!但是,刺眼的血水一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刺眼的红色,吓得老太太心脏骤停。
不过是短短地三天,承恩公府的老太太就这么去了。
临死的时候,老太太拉着承恩公的手问道:“她为什么这么狠?那是她的亲哥哥妹妹,她儿子不也没事儿吗?”
一边说,一边吐血,最后连流出的眼泪都是血泪,老太太声嘶力竭地说道:“我也不求别的,就是让我柳家人别在我老婆子面前绝户,这都不行吗?”
老太太死不瞑目,无论是谁,都没能让她合上眼睛。
承恩公府除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走了,承恩公也只是让和尚道士入府做了七天的水陆道场,并没有大办,甚至没有接待宾客。
超度之后,承恩公上奏将爵位传给嫡长子之后,就带着老母亲的棺椁回了老家,直到死亡也没有再回京过。
金明帝接到奏则之后,提笔写了准之后,承恩公长子降爵为三等伯,承恩公府变为伯爵府,算是彻底将这事情了解了。
半个月后,龙船到了金陵城,靠岸之后,司徒筝觉得自己脚底好像在踩棉花一样,太子也感叹道:“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这金陵城乃是司徒家的龙起之地,金明帝自然是要来拜祭一番的。
金陵城的大小官员们早就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见金明帝出现,赶紧跪地山呼万岁,司徒筝奇怪的是,这领头的竟然不是总督和巡抚,而是个穿五品官服的小官。
司徒筝拉拉司徒策的手问道:“哥,前边儿这人的官服,好像是五品的吧?他怎么站到这些大员前边儿了,也太没规矩了!”
刚要伸手将人扶起的金明帝,身体一僵,那跪着的中年男人也僵了一下。
男人身后的总督等大官,心中一阵畅快,暗道:好!说得好!让你甄家因为个奉圣夫人和贵妃,就抖得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之前,金陵这边儿的官员,因为顾忌宫中甄贵妃以及奉圣夫人,不得不忍让甄家,让他们在这边儿成了土皇帝,谁也不敢说什么。
就像这次接驾,甄应嘉站到了前边这样明显不合规矩的事情,但只要皇上不说什么,那谁都只能当做不知道的视而不见。
一个是因为害怕甄贵妃吹耳旁风,另一个就是因为,这次接驾的是甄家,皇上想过来看看自己的奶娘奉圣夫人。
没人提醒,皇上会因为这是自己奶兄弟的儿子而忽略了不对的地方,然后向甄家赶去,见见对自己有恩的奶娘。
但是,当自己的儿子说出来的时候,这一刻,金明帝的好心情当即荡然无存。
金明帝看了看脚下跪趴的甄应嘉,到底是顾念着自己的奶娘,没有当场发落他,但是,原本打算住到甄家,给甄家荣耀的心思也彻底熄了。
淡淡地叫起之后,金明帝道:“连日赶路,朕深感疲乏,摆驾行宫吧。”
地上本就因为屈辱攥紧拳头的甄应嘉,当即脸色苍白。
但是,官员们早就因为不耐烦甄家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不过是个奴才秧子罢了,就算是伺候过皇上又怎样,奴才就是奴才。
之前不敢得罪,但是现在却墙倒众人推,一个个欢天喜地的为皇上开道,至于傻愣住的甄应嘉,谁耐烦搭理他?
甄应嘉这会儿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并没有后来的老辣城府,他现在满心都想着,甄家以后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