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那雷霆竟渐渐散去,狂风骤雨也停歇下来,天空虽然依旧阴沉,但无风无雨,比起之前堪称温和,仿佛在有意安慰皇后一般。
从那之后,哪怕是再古板的宗室都没话说。
而先任国师也适时布道授课,讲到不信神明之人依然有被神明庇护的权力,这正证明了神的博爱。
人和神都认可了皇后的位置,皇后便再无阻挡,成功将皇家祭祀把持在自己手中,直到今日亦是如此。
皇家祭祖先要祭天,然后祭地,再行宗庙祭祀。
祭坛下候着乌泱泱的一大片,鹤知知跪坐在最上首,身后是与皇家有亲缘血脉的朝臣,以及受到皇后邀请,一同进宫来参与祭祀的人。
金钟敲响,那厚重的声音一圈圈涤荡开,礼乐编钟随之起奏。
大殿四角屋檐下,膺人穿着长袖随礼乐翩翩起舞,风铃不断清脆撞响。
皇后从后殿请神龛,一路经过南门、西门、东门,每过一个门,便要在各香案前跪下,行三叩礼。
终于行到前殿,皇后又顺着玉石长阶三步一跪,直至登顶。
这会儿的日头有些炽烈,鹤知知仰头看着皇后的背影,不得不眯起眼。
今日从天不亮的时候母后便开始忙碌,又要跪这么多次,母后一定辛苦至极。
也不知道她前些日子给母后送去的那对护膝,母后穿戴上了没有。
那是她叫宫里针线活儿最好的绿枝仔细缝的,比照着母后的尺寸,很是厚实温软,比她前年自个儿缝的那半吊子护膝好用多了。
但凡皇室家祭,母后总是以最高的规格,也是最累人的。
偏偏鹤知知也只能跪在这儿看着母后受苦,无法分担一二。
皇后终于爬完了长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扶起,皇后垂头向那人行礼。
鹤知知目光稍动。
平民百姓祭祀,除了坟前,大多还会去神祠,向膺人祈福。
皇室家祭,自然是向国师祈福。
为了体现皇室的尊贵,睢昼今日穿着花纹繁复的缂丝白袍,白袍上所有花纹皆是用庄重的黑色丝线一层层绣出。
轻薄的长袍在风中猎猎轻扬,在日光下团着一圈柔光,映衬着年轻国师俊朗无暇的面容。
真好似神人一般。
有这样的国师,大金自当受到神明庇佑,自当国泰民安。
身后轻轻的赞叹声传来。
鹤知知也不自觉地看着睢昼。
睢昼难得地将乌发以一玉冠束在脑后,露出剑眉,线条凌厉流畅的下颌,飞扬的鬓角与长颈。
睢昼的这般打扮很少见,端庄之余,却也与世俗中的少年郎更为相似。
若他身在俗世中,定然也会惊艳一方。
身后的人全都站起身来,福安也来扶鹤知知,鹤知知这才回过神,跟着站起。
至此,皇后的任务便已基本完成了,接下来只要坐在凉亭中,等待国师主持接下来的祭礼,其余人也不必再跪着,可自由交谈走动,只待到自己的次序时,再上前受礼。
鹤知知朝凉亭走去。
皇后坐在软椅上,身旁小桌上摆着花茶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