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的这一天,天晴。太阳如同高悬的灯,天空是纯净的挑不出一点杂质的蓝色,越靠近地平线,蓝色退去,换上了一种雾茫茫的灰色。整片如同被冰雪包围的陆地上,因着极昼现象,并不是南极最冷的季节,所以偶尔能见到一两块裸露出来的灰黄色土地。

等到了晚上九十点钟,天空贴近地平线的灰色逐渐被一种嫩粉色取代,地上的影子被越拉越长。落在地上的太阳光没了,天还是亮的,环绕四周地平线一圈都是粉色的云。

“我还以为南极很冷,”纪清风坐在游轮上,里面开了空调,热得他脱了衣服只穿了短袖,抱着一杯加满冰的冰咖啡喝,“没想到这么热。”

“和你说了极昼极昼,没那么冷,你还不信我,带了三件羽绒服,你以为你是小企鹅吗?”穆知澜一边嘲笑他,一边抢走了纪清风的冰咖啡,喝了一口嫌弃太苦又扔回给了纪清风。

纪清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不去外面玩,我看他们外国人在开party。”

“这不是有一只不会说英文的小企鹅需要我吗?”穆知澜贴着纪清风的脸,小声地对纪清风说,“我看到后厨有烤鸭,你想不想吃,我给你端一盘来。”

穆知澜一直记着纪清风吃不惯国外的食物,看到了后厨有烤鸭赶紧打了声招呼,让他们留给自己。

“暂时不饿,”纪清风拽了拽穆知澜的手,“陪我坐坐。”

穆知澜揉了揉纪清风的头,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窗外的冰雪世界,“你真的要一晚上不睡,看着极昼?”

“嗯,”纪清风靠在穆知澜身上,他其实早已困倦,只是为了当初的约定,死死地守着外面的太阳。

穆知澜捏了捏他的鼻子:“那我陪着你。”

他们这次,真的看到了永远都不会落下的太阳。

说起来当初为什么会许下这样的愿望,因为在出租屋里,一连下了好几场雨。天灰蒙蒙的,看不到任何光亮。下雨的出租屋阴冷潮湿,穆知澜又犯了胃病,缩在床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因为下雨,工地也没活,纪清风算着身上的钱,想给穆知澜买药。

纪清风好说歹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穆知澜就是死咬牙不肯买药,说这毛病好多年了,买了药也治不好,浪费钱。

两人为这件事大吵了一架,纪清风摔门走人,一个人去外面找活计去了。穆知澜待在家里,疼得牙床哆嗦,一边疼还一边哭。他怕纪清风后悔和自己出来了,他怕纪清风一走就不要自己了。

纪清风有家,有爸妈有妹妹,可自己什么都没有啊。

可没过一段时间,纪清风回来了,带了一包消炎药给穆知澜,烧了开水让他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