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一致地答应:“是,都明白了。”却仿佛是先前听她训话时候的光景。
雨燕姑姑瞄了眼:“娘子,入内吧?”
又有管家娘子们头前带路,丫鬟们在旁跟随,簇拥着言双凤一行进了门。
还未到二门,伺候老太太身边的玉蝶已早早地恭候,看到言双凤出现,她忙快步迎了出来,笑道:“老太太望眼欲穿的,您总算来了。”说着便止步,毕恭毕敬地垂手行了礼。
言双凤看着玉蝶,眼中透出几分温情来。
这玉蝶原先是她之前的婆婆胡夫人身边的陪嫁丫头,后来因为某个缘故,才给老太太要了去,竟成了老太太的左膀右臂。
言双凤跟玉蝶的情分不同一般,此刻玉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眼圈也微微一红。
只是两个人都是聪明的,并不肯在人前露出异样之态。
于是言双凤也含笑道:“实在是失礼的很,只因为杂务太多,昨日竟不曾成行,老太太没见怪吧?”
玉蝶不动声色地上来挽住她:“哪儿的话,老太太先前还念叨,说曹府的事儿多着,怕您周旋不了,还想叫我过去看看呢,我就说:要是凤姑奶奶干不成的事儿,那叫别人去也是白搭。她这才放心。”
言双凤自然留心到了玉蝶对自己的这个称呼,这也是玉蝶丫头的妥帖之处,她便笑道:“我就知道她老寿星必然是心宽仁慈,不至于跟我们这种小辈儿计较的。”
玉蝶挽着她的手臂,暗中悄悄地捏了捏言双凤的手,口中道:“听说您还给老太太带了礼?千里迢迢的,难为你还记挂着老人家。”
言双凤回握住她的手,道:“老太太什么好的没见过,我也不过是一点儿心意罢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想她老人家也不会嫌弃。”
“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玉蝶道:“有这份心意是最好的,而且老太太最近饮食上都淡淡的……纵然有什么太好的东西也未必吃的下。”
言双凤心头一惊,转头看向她,两人对视之间,她看清楚玉蝶的眼中满是忧虑。
两人说话间,已经快到了老太太的上房,玉蝶打起精神,笑道:“也兴许是老人家思虑太过之故,今日一高兴,指不定就好了呢……”
才说了这句,就见前头的院门口人影一晃,有两个人走了出来。
言双凤看清楚那道熟悉的身形,眼神一变。
她还未说什么,玉蝶却沉了脸,冷冷哼道:“她跑出来做什么?”
且说赵襄敏寅时入宫,先去内苑觐见了皇帝。
叩了头,皇帝叫他上前,灯光下细细打量,说道:“昨日传你入宫,因何不来?”
赵襄敏道:“微臣毕竟是外臣,夜宿皇宫,于礼不合。”
皇帝嗤地笑了:“什么礼不礼,朕叫你进宫就是道理规矩。朕看,要么是你外头另有要事,要么是你跟朕隔阂了。”
灯光下,皇帝的双眸宛若深海,又像是望不穿的夜空,却仿佛能洞察明细,一览无余。
小魏王垂了眼皮,轻声回答:“如果这两个之中必得选一个,那微臣就选前一个吧。”
皇帝的长眉扬了扬,仍是带几分没有温度的笑意:“哦?那朕倒要听听,还有什么要事,是比进宫面君还重要的?”
赵襄敏沉默。
寝殿内一片静寂,伺候的内侍宫女们仿佛泥雕木塑,垂首而立。
偌大的宫阙,里外无声,只有清冷的晨曦之风悄悄地穿过殿阁,鬼魅一样。
皇帝打量着赵襄敏,见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叹了声:“你在龙城的时候,所写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你说要交出军权,从此做个浪迹山水的闲散王爷,可知朕看到之后,是何心情。”
赵襄敏道:“皇上恕罪。”
“朕甚是失望!”皇帝几分肃然道:“朕问你,你那些话,到底是赌气而为,还是有人要挟你,亦或者有别的缘故?”
赵襄敏道:“并非赌气,也无人要挟。”
“那就是别的缘故,”皇帝接口,停了停才又道:“让朕猜猜,这个缘故,跟你昨夜不肯进宫,有没有关系?”
赵襄敏微微抬眸,对上皇帝注视的眼神:“算是有吧。”
皇帝却眯起了双眼:“哦?”
赵襄敏道:“北镇的事情,戴监军应该事无巨细地已经向皇上禀明了。”
皇帝皱了皱眉:“戴涉所上的奏折,满纸荒唐,朕并不相信,只要听你亲口告知。”
“皇上指的满纸荒唐,是何意思?”
皇帝端详地打量着赵襄敏:“他说……你被一女子所迷,神魂颠倒,甚至甘愿舍弃身份跟那女子厮混。”
他说到这里笑道:“这不是失心疯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