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之前,赵襄敏同言双凤进宫向着帝后拜别。
凤仪宫内,言双凤行了礼,皇后赐座,闲话了几句,皇后突然道:“你可听说过朝廷要在北镇重建军马场之事?”
言双凤道:“回娘娘,略有耳闻。”
皇后含笑道:“前日皇上提起,魏王在他跟前替你求过,想叫你参与此事,你怎么想?”
“什么?”言双凤惊愕,赵襄敏确实没跟她说过,所以这会儿她的反应尤其真实,迎着皇后凝视的模样,言双凤忙又低头道:“娘娘恕罪,臣妾一时失态。”
皇后看出她是真的不知道,便笑说:“不必拘礼,今日咱们只论亲戚,不论君臣。你有话只管说。”
言双凤定了定神,方道:“娘娘容禀,虎啸山庄虽说是为朝廷驯养御马而存,而臣妾自小于庄内长大,也算粗通马性,不过……以我之见,此事竟不妥。”
“为何不妥?”
言双凤道:“一来娘娘也知道,臣妾毕竟是女子,恐怕于朝廷法度不合,贸然行事也会招致许多非议。另外,这实在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皇后笑问道:“怎么出力不讨好?”
言双凤道:“所谓万事开头难,这已经不须多说了。而北镇不似中原之地,地处偏僻,民风彪悍,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另外再加上盗匪横行。朝廷就算派了最精明强干的官员前往,也不一定能够顺风顺水,何况是我一个女子?”
“但魏王偏偏就说起了你呢,魏王做事从来甚有条理,他既然开口,必有缘故。”
“虽有缘故,但毕竟也是有失考量,事先也不知道跟我知会一声就莽莽撞撞……”言双凤“直言不讳”,嘀咕了声,又忙掩口:“娘娘恕罪。”
皇后又惊又笑:“不要紧,你继续说。”
言双凤道:“总之这是一件苦差事,要我做了,做的好,也未必会得人人称赞,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势利人,恐怕还在背后嘲笑我一个女子干这些事……但若做的不好,那那些人越发得意了,唾沫星子还不淹死了我,恐怕还会连累到魏王府呢,所以我说,王爷也不好好想想就贸然开口,这对他有什么好处?简直百害无一利。”
皇后笑道:“那……你就是不愿意了?”
言双凤皱眉道:“不瞒娘娘,我么,从小儿就喜欢马儿,先前和离后回去,一心想做的也是重振虎啸山庄,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听说朝廷要兴建马场,又把庄子的一半儿好马献了出去,咳,臣妾绝对没有抱怨之意,其实也是心甘情愿的,从小家里就对臣妾谆谆教导,百姓能安居乐业,得靠兵士们奋力厮杀,而跟胡蛮交手,军马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军马的数量跟强弱,可以决定战事的成败。所以臣妾尤其喜欢马儿。要是真的能够为军马场的重建出一两分力,臣妾当然是乐意的。毕竟谁不愿意国泰民安呢?”
皇后若有所动,连连点头:“说的对,说的好。”
言双凤叹了口气,道:“所以,臣妾一方面觉着王爷做事不计较后果,一方面又觉着他提臣妾……也不算是错,毕竟王爷也是一心想着边塞靖平,朝廷社稷永固,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才不管不顾地就把臣妾推出来罢了。”
皇后望着言双凤:“魏王的心意是好的,怪道他说,内举不避亲呢。”
“内举不……亲?”言双凤眨了眨眼,笑道:“娘娘恕罪,臣妾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读的书都有限,只凭着一股心意,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罢了,若是有说错的地方娘娘大人大量,千万别见怪。”
皇后笑道:“本宫倒是喜欢你这样的脾气,不像是有些人,说起话来有十八道弯,简直叫人弄不懂。”她说了这句,感慨道:“其实传言之类的,很不必当真,本宫见你这几回,一次比一次更喜欢,却跟你有点儿相见恨晚……”
言双凤欠身:“臣妾愧不敢当,都是娘娘宽仁慈怀。”
皇后道:“可惜你偏又要出京了,唉,要不是你们新婚燕尔的,魏王又必舍不得你,真想叫你留在京内,时时地陪本宫说说话,也不至于那样闷极。”
言双凤忙道:“那自然是臣妾的福分,只是臣妾聒噪,久了怕娘娘嫌弃,不如还是回去的好,这样的话娘娘心里反而时不时地会多惦记着臣妾一会儿,反而比时常在您面前要便宜的多呢。”
皇后一怔,大笑起来。
殿外,司物监的白尚局转头,轻声道:“你可放心了吧?我说过娘娘不至于为难王妃,何况,王妃可不是看起来这般‘直’傻的。”
在她旁边站着的自是雨燕,雨燕姑姑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待会儿就要出京,临行的每一刻都得小心盯着,丝毫纰漏都不敢有。”
白恬笑道:“小王爷对于咱们这位王妃,可实在是安在了心尖上。”
雨燕哼道:“你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