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假戏真做 春日负暄 2606 字 20天前

沈馥说:“别担心,陆既明有大图谋,定不会陷自己于险境,跟着他我不会有事的。”

这不过是安慰之语,姐弟俩心里都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陆既明自己惜命,却不一定会惜沈馥的命。在外人看来,俩人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厮守的孽缘冤家,事实上如何,他们自己都清楚。

沈令仪长叹一声,说道:“说不定,当初我们好好地干点正经营生,虽苦些,也不至于如今这样担惊受怕,离散四方。” 说来简单,若是盛世无饥馁,自然不需要铤而走险,但生在乱世,人如飘萍,也没有那么多选择。

姐弟俩一时无话,两相作别。

出发那日,陆既明弄得好大的阵仗,全平州城都被惊动了。

军车列成一队,自城门而出,军旗均插在各车车头,迎风猎猎而动。绝大部分军兵都已驻扎火车站附近,准备出发,城中出去的这一部分,纯粹就是耍个威风,大张旗鼓。

沈馥与陆既明坐同一辆车,章王氏与章燕回在后面一辆车上,跟着他们。

大约是为着开拔前还有动员的演说,陆既明着全套军礼服,袖章肩章等俱是簇新的,泛着冷光。礼帽搁在一边,帽上白缨随着车身摇晃簌簌摇动。他膝上横着的是入鞘的军刀,护手处饰以九狮,看上去并不是新刀,颇有些年头,但不减威仪。

陆既明冷眼瞧着外头夹道围观的人,不言不语时凛然不可犯,很像那么回事儿。

沈馥看惯了他浪荡不羁的样子,这时候看着新鲜,不住地打量他。陆既明回头看他一眼,笑了,霎时如冰山消融,还是往常模样。

“看什么呢?” 他说,“这衣裳金光闪闪的,束缚得人难受。”

沈馥往窗外看去,马上就要出城门了,围观的人倒是兴致高昂。陆重山在晋中经营多年,倒有些人望,如今换了陆既明当家,人们也还是热情满满,夹道欢送。

出城门后不远就是平州火车站,早已有列列火车停着等待,火车头上也插上了军旗,看着好不威风。枪械炮弹已经运装上车,军兵们黑压压地列阵在外,最前头筑有高台,陆既明居然还请来了记者,摄影师架好照相机,镁光灯闪时,发出爆响,白烟阵阵。

下车前,陆既明戴好礼帽,帽带在颌下勒紧,帽檐压在凸起的眉骨之上。

他说:“你先上车,看好她们。”

他身姿挺拔,军刀佩在腰间,阔步走去,镁光灯频频闪动。

沈馥想道,陆既明出现在报纸上应当是很好看的。

车载着他直接往火车站去,他和章燕回母女先行上车。章燕回见了他,匆匆朝他一笑,又怕母亲见到,形容怯怯,脚步匆匆。章王氏看上去憔悴了些许,见到沈馥,眉头一跳,似是想骂,顾忌着配枪列队的卫兵,又悻悻然闭上了嘴。

虽然是往前线去,长官的车厢仍旧是妥帖舒适。

章王氏恨恨地瞪了沈馥一眼,往自己的车厢去了,章燕回匆匆跟在母亲后头也去了。沈馥也懒得和她们说什么,坐在窗边。他所坐的应该是用餐处,桌上甚至铺上了蕾丝桌布,窗边还有小花瓶,里头放了一支新鲜欲滴的百合花。

他才坐下,就有卫兵送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还有牛奶和砂糖。

沈馥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那杯茶,窗外传来一阵响如雷鸣的欢呼声,还隐约有呼喊口号之声。隔得远,沈馥不晓得陆既明在阵前说了什么,但此时看来,应该是说得极好的。

真奇怪,沈馥想道。

费尽心机,将陆重山扯下来,手握大权,一呼百应。陆既明却只当是寻常,眼里没有一点对权势的狂热渴望,丝毫不沉溺其中,反而气质越发冷下来。

军兵们有序列队,次第上车,火车 “呜呜” 鸣响,蒸汽如云,站台上人声鼎沸。

要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存稿剩下几章而已,从明天起就是码字女工,我们的目标是,绝不断更!

第四十一章 软刀子

陆既明这一路,不像打仗,倒像是耀武扬威,站站皆停,停即招兵,军旗猎猎,声威赫赫,生怕章振鹭不知道他来势汹汹。

出发那日,陆既明煞有介事地军前动员,自上车后,他便松散下来。除开每日里一两个小时处理事务,其余时间要么喝茶看报,要么和沈馥唠唠闲嗑,竟比之前在醇园时还要悠闲自在。火车上餐食如常,床褥松软,沈馥有时都恍惚了,这到底是出门游玩还是出门打仗。

嫌弃束缚得难受,陆既明也不着戎装了,每日里只穿衬衣,顶扣也散着,靠着窗歪斜倚坐。随着火车前进,窗外景色飞速往后抛,风吹得陆既明手上的报纸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