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煮夫(因之) 因之 2596 字 26天前

他的脸在我面前骤然放大,然后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陆伊橙,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人追你啊?”

我眨了眨眼,睫毛以微弱的频率抖动,因为他靠得太近而很难思考,也很难组织语言。

“……不知道。”我干干地回了他三个字,“忙着高考呢,谁有空考虑那么多。”

其实想也知道,我那会儿成天只知道学习,就算有人对我表示好感,我也是压根不会注意的,何况我也清楚那些人大部分只是因为我这张脸而亲近我。

那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同性,我对自己未来的伴侣是怎样的人根本没有过清晰的构想。

秦烬听完我对回答似有些意外:“这么乖?”

我心说我是给了他什么样的错觉,接着又一寻思,好像也并不奇怪,毕竟我见他第一面上来就是提出约炮,他会觉得我作风随便也理所应当。

秦烬接着又从书柜里抽出了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纸张发黄的习题册里写满了工工整整的字迹,红笔蓝笔黑笔交相辉映,此时被秦烬拿在手里,我竟觉得有点羞耻。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秦烬念高中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子,大概就是比现在更恶劣得直白一些,成天玩世不恭,那种最让老师头疼又拿他无可奈何的学生,也是和我最格格不入的另一种人。

我看着他,心想,是啊,我对未来自己的人生伴侣从没有清晰的想法,生活里充满的只有无聊的习题、一成不变地重复程式,而秦烬曾经就是我唯一的,对爱情具象化的概念。

这一刻,我突然就为自己找不到起因的一往情深寻到了理由,因为他代表着一种我从未拥有过的人生,因为不曾拥有所以稀罕,在见到他第一眼也许我就无知无觉地感受到了那种奇妙的磁场,然后一头栽了进去。

某种意义上,那并不仅仅是一场年少轻狂的冲动往事,他的出现甚至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

时至今日,如果没有秦烬,也许我依然还是那个戴着一点没有格调的粗框眼镜、衣着土俗的“乖学生”,我也不会变成旁人口中看起来光鲜亮丽、高人一等的“陆总”。

不管曾经我是不是有意识在这么做……事实上,我始终在模仿他、追随他,试图将自己活成他的样子。

当晚,我们并排躺在一张床上。

外面的大雨并没有停歇,水滴敲打在窗户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却显得房间里格外安静。

这张床实在不够大,即使我已经尽可能地朝床铺的边缘靠去,还是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秦烬不可忽略的存在感。

而由于我们只有一床被子,我们两个人无论谁翻个身,对方都能通过拉扯的被子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人的动向。

对于常年已经习惯独自睡觉的我来说,身边凭空多出一个大活人,这实在是一种严酷折磨。

又因为不想让一旁的秦烬发现我睡不着,我只能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活像一根没有生命的棍子。

床头留下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小夜灯,一片昏暗中,隐约能看清秦烬正静静地躺在一边,跟我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像另一根直挺挺的木棍。

不知为何,我就是有种直觉,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没有睡着。

我们挤在一起,谁也没惊扰谁,我努力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放空,然而一闭上眼,脑内交杂错乱的思绪反而更加天马行空地崩腾起来,各种莫名其妙的画面轮番闪现。

一会儿是他在我声嘶力竭地说分手的时候无动于衷的脸,一会儿又是我赶到医院时他插着呼吸管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时而又加杂着他醒来以后栖息在我家中低眉顺目的样子,还有他眼神凶狠扣着我的后脑勺吻我的神情。

手指动了动,我突然觉得很痒,好像那是从骨髓深处冒出的一股痒意,从里到外,挠心抓肝。

忍无可忍地翻滚了一周,我直视着空白的天花板,可大脑却没法清空,我越是不想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简直是连我自己都在跟自己作对。

又捱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我想着还是起来走走,呼吸两口外面的空气冷静一下,但又明白这样做根本是治标不治本,我从心到身都很混乱。

我确认我真的没法跟秦烬呆在一张床上,否则这整整一晚上都没法睡了,不如直接把秦烬弄走才能彻底安生。

我正欲开口,秦烬却也在这时候说话了,我俩异口同声地打破了这房间内凝固的死寂:“你……”

“……”

随即,我们又同时噤了声。

我直挺挺地躺在原位,过了一会儿才没话找话般心虚地说:“我妈那姜汤太厉害了,我现在都还感觉整个人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