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她还以为是岁末了,担心外面乱。
左连枝怔怔看着上首的高髻妇人,颤着声问:“叔母刚才,说什么”
左三夫人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关于徐氏的事,最初是勒令过家中众人,不许往回传的,偏这会儿气头上,被她自己给抖落了出来。
“她自知罪行罄竹难书,在狱中自尽了。”左三夫人淡淡道。
她说得轻描淡写,左连枝却听得目眦欲裂。
“怎么会!”左连枝尖叫了一声,眼前景象突然糊成了一团,耳中也是一片嗡嗡声,“阿娘能有什么罪,她……她一定是被人害的!”
两行泪毫无征兆地滑了下来,左连枝上前两步,想要去拽左三夫人的手,却被她给避开了:“四姑娘这话,自个听了不觉得亏心么”
左连枝来不及计较这些,只道:“叔母,我知道你们不喜欢阿娘,那你们送我出府,让我去见一见我外祖可好”
“你还不知道吧,就是你外祖他们去了趟监牢,回头你阿娘就自戕了。”具体的事由,左三夫人也不大清楚,都是从外边打听回来的,想了想说,“对了,你姨表兄被陛下流放了。”
左连枝这回是真的愣住,短暂的失明袭上来,耳畔的声音也听不真切,更记不清左三夫人后来训了她些什么话。
从正院出来时,她身子摇摇欲坠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下去。
一路往回走,待神智稍稍清明些许后,她开始回想左三夫人的话。细细品嚼过后,她竟是倒吸了口凉气。
阿娘自戕,难道与表兄被流放有关
走着走着,那阵晕眩感再度袭来,一旁是池子,她不慎踩在青苔上时,整个人向下一滑,虽尽力去扶一旁的树干,却还是稳不住身形地滑了下去。
“噗通”一声轻响,薄薄的冰面被砸开个洞,身子已经掉到了水里。
冬日的池水阴冷刺骨,左连枝在里头奋力挣扎扑腾着,却因身上衣衫厚重,冰面又过于单薄,没没够着了冰面时,又是一声脆响,再度沉到池底。
池水不深,又临近岸边,却因太过笨重的缘故,无论怎么努力也上不了岸。
她冲出来得快,身后婢女们都还没跟上,挣扎着试图高声呼救,转瞬又被冷水灌满了口鼻。
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叫人绝望。
侍女渐渐地跟了上来,见着在池水中扑腾的她时,齐齐变了脸色。然她两个贴身侍婢的不会水,只能找根树棍辅助。
试了试,见捞不上来,其中一个急忙去禀报主母。
左连枝在家中没人管,婢女们对她本来就不怎么上心,又经历了今日被主母怒斥的事,更是对此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小跑了过去。
不远处松树梢头,两道人影蜷缩在树丛里,冷眼看着底下挣扎的身影。
一人道:“总算能跟陛下交差了。”
另一人点了点头:“她这身子不错,能挣扎这么久。”
元日死人自然不是个吉利的事,哪怕左家主母都恨毒了她,后悔当初让她住了回来,还是急忙命会水的侍从过去,将她给救了上来。
然即便救了上来,这会儿整个人却已是奄奄一息。
折腾着请了医士过来看,都道难救,即便勉强救回来,这身子骨也是全坏了。
多派了些人手照料,左三夫人咬牙道:“今日才说了她,就给我闹这一出,是生怕别人不觉得我虐待她呢”
一个婢女小声道:“四姑娘也许是不慎掉下去的。”
“管她无心还是有心,怎么平日不掉,偏偏就今日只要在这档口上,就是她的错。”左三夫人声音冰凉,摩挲着茶盏道,“罢了,先着人好好盯着,若有什么事及时回禀。不论如何,先将她这条命给保住再说。”
左府偏僻一角,先前那俩人正互相埋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