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诏狱

在吃了怀淳府上两个梨子后,柏砚了个嗝。

怀淳看过来,柏砚默默放下下意识要捂嘴的手,一脸淡定地开口,“说到这儿,听说陛下近来格外宠爱云嫔。”他转移话题的方式相当生硬,怀淳嘴角衔着一点笑,“然后呢?”

“额,然后……”柏大人尴尬挠了挠耳垂,“陛下已经罢朝好几日了,若是再这样下午,难保朝中不会有所揣测。”

“那与你有什么干系?”怀淳敛了笑,“你一门心思为什么,我还不懂么。如今你只是缺个机会,正好皇帝昏聩,这样你才能觅得良机。”

怀淳看上去不大对劲儿,柏砚才吃了他俩梨子,这会儿眼神直往另一棵果树上瞟。

“不能再吃了,免得你晚上腹中不适,真喜欢稍后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些,垫上干草封住,能多存两日。”

怀淳种果蔬就是为发时间的,并无多少口腹之欲。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柏砚嘴角一翘,怀淳无奈,“你好歹也是平津侯府长大的,人家也并未短你吃穿,怎的如今对着几个果子垂涎欲滴?”

柏砚摩挲着杯盏的手指一顿,像是回忆了什么旧事。

怀淳看得出来他又钻了牛角尖,索性拍拍他的手臂,劝慰道,“说吧,说出来能好受些。”

良久,柏砚才垂眸低声道,“当年我在诏狱,起初有萧叔托人照拂,没受多少罪,只是后来……”

他眸子渐渐暗了,“萧叔匆忙披甲,两位兄长一死一伤,平津侯府兵荒马乱,便……无人顾得上我。”

正逢初秋。

“滴答……”

“……滴答……”

柏砚一身白衣早就沾了脏污,像块破布一样瘫在墙角,侧着的脑袋,发丝遮了半张脸。他手指异常肿大,又青又紫,瞧起来就骇人得很。

“哎,小子,还活着么?”一人拖着长长的铁链,扯着粗粝的嗓子喊。

柏砚一动不动。

那人又走近几步,二人隔着一条过道,两边牢房阴湿,铁链在地上拖出一阵沉闷的哗啦声,直吵得柏砚微微蹙眉,他身子微动,艰难地坐直,眸中尽是死气。

“吵什么?”

许久未与人说话,柏砚声音喑哑,像是嘴里嚼着腐木,难听又阴戾。

“怕你也死了,被他们拖出去,到时这处儿就又剩我一个人了……”那人络腮胡子,身上的囚衣不算太脏,但杂乱的头发与鸡窝也没多少区别。

柏砚不欲与人废话,翻个了身又闭上眼。

“你怎的又睡了,这地方连只大耗子都没有,许久不见活物了,你倒是与我说几句话啊……”

他说了这么一段,柏砚半分反应也无。

男人不大高兴,扯了铁链往囚牢的木栏上砸了砸,“小子,睡觉多没意思!”

“闭嘴!”柏砚窜了火气,声音淬着刀子似的。

那人却不为所动,声音又大了些,“听牢头说你是平津侯的义子,怎么,那家伙如今窝囊至此,连义子都护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