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亮堂堂地照着地面上平整的青石上,闪耀的星光如同一汪汪摇曳的清泉窝在石面上,花影晃动,如同粼粼的水波。
庭中很安静,静得只剩下傅守心一人的脚步,他沉不住气,很快就开口道:“不知道阁下到底有什么要事?”
“江湖上的人都说我最爱多管闲事。”秋濯雪缓声道,“我上门来找你,又与你私下相商,我有什么要事,难道你还想不明白么?”
傅守心的脸忽然变得煞白:“原来那封书信是你传来的?!”
书信?什么书信?
秋濯雪突然发现情况似乎与自己所想得有些不同,猛然皱起眉头来。
这时傅守心忽然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你对赤姑娘有意,不知从哪儿调查了我的过去,翻出旧账来准备要挟我,好自己博得美人欢心。见我始终不上钩,干脆自己找上门来威胁了,是吗?”
秋濯雪听得眉头越皱越深,他已从傅守心这番话里听出门道来了:“什么旧账?”
“当然是……”傅守心一怔,也反应过来,“等等,不是你送的,那你是说?”
秋濯雪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信在哪里?信上又写了什么?”
“信早已被我烧掉了。”傅守心看着秋濯雪的脸色,才惊觉自己失言,当即变色道,“那上头说的是一些私事,恐怕与烟波客无关。”
秋濯雪忽然伸出手来,钳制住了傅守心的手臂,他那温柔亲切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很认真,任何人见了他这个表情,绝不会生出一点反抗的心思。
“是不是与兰珠姑娘有关?你可知道有人花钱去挖兰珠姑娘的墓?”
傅守心完全愣住了,脸色顷刻间变了几番,先是难以置信,再到惊慌,最后变作隐忍的悲痛与怒火,他忽然反过来抓住了秋濯雪的胳膊,情绪激动地厉声喊道:“是什么人?!什么人做这种事?!”
秋濯雪只是静静看着他,近乎喃喃道:“真的不是你做的。”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怎会这么做!”傅守心看上去几乎发狂,他的眼眶里顷刻间溢满泪珠,“我……我怎么会这么对兰珠!”
在见到傅守心的第一眼至今,这个俊俏的年轻人似乎第一次露出这般生动的表情。
秋濯雪默然无言,将他扶到了边上,任傅守心宣泄悲痛之情。
过了良久,傅守心才难掩泣声,缓缓道:“当年关中一带有悍匪作乱,我路过那处,将其剿灭,却也因此受了伤,赶回时又遇到叔父的旧敌,被打落水中,身受重伤,叫兰珠救起。”
这故事虽是相同,但不同的人说来,自有不同的角度,秋濯雪轻声道:“之后你们俩在养伤时渐生情意?”
“不错。”傅守心惨然道,“我……我伤愈花了两月的功夫,将许多大事耽误了,我忙着回禀叔父,只能匆匆离去,留下了信物给她。后来兰珠拿着信物来时,我不在家中,是叔父接待了她,叔父……叔父不知她性情刚烈……”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秋濯雪沉默片刻,忽道:“这么说来,你愿意娶她做你的妻子?”
傅守心含泪,斩钉截铁道:“我当然愿意。”
秋濯雪并不怀疑他的真心,只是微笑着又问:“是你本来就要她做你的妻子,还是她不肯答应做小妾后,你才觉得她做妻子也可以?”
他这话问得很轻柔平缓,也无半分恶意,却叫傅守心一时间哑然,望着那双似能洞穿人心的眼睛,霎时间觉得心窝子一阵阵发冷,说不出话来。
傅守心答不上来,秋濯雪也不勉强,只微微笑道:“不必紧张,我也不过随口问问,兰珠姑娘已不在人世,说这些话也无意义了。”
说到兰珠已死,傅守心神色愈发悲痛。
“那么后来呢?”秋濯雪又问道。
傅守心十分难过:“我回家后,叔父告知我此事,我本想去找兰珠,她已不在客栈之中,又赶去清溪村,村民说她与一个女魔头混迹一处,不知到哪里去了,我找她不见,手上事情极多,就不再去找了。”
秋濯雪若有所思:“那你对兰珠姑娘后来怎样,一点都不知道了?”
“嗯。”傅守心点了点头,“直到二月底时,有人交给我一封信,告诉我兰珠当年已有了身孕,难产而死,孩子自然也已死了,她现在葬在八杨村,那个女魔头三月三总会前来。”
他的眼泪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