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越迷津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来。
青鸿子看出他的不自在,不由得失笑,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与他切磋了不知多少次,各有胜负,对方要出什么招数几乎心知肚明,唯有这他自创的剑法还从未见识过,算是圆了我的一桩心事。”
越迷津这才轻轻放松下来,又道:“你如果无处可去,可以住在他的房间里。”
他虽没有说出名字,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在说谁。
青鸿子一怔,又听见越迷津道:“反正他已经死了。”
青鸿子:“……”他突然钦佩起了秋濯雪,能与越迷津相处这么久的人一定不是凡夫。
就在越迷津转身离开之前,青鸿子忍不住喊住了他:“你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那个问题?难不成昨晚上你不相信我的话,今天是去核实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不是。”越迷津的脚步微微一顿,“巧合而已,我问你一个问题,算欠你一个人情,你要将我的屋子收去也无所谓。不过你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的声音其实已不如昨日那般冷酷无情,这句话比起撇清关系,倒更像是一句忠告。
青鸿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薄情寡义。”他搔了搔自己的道髻,又很快追了上去。
“难道你是怕老道丢你的丑。”青鸿子探着半边身子,毫不厌烦地骚扰着越迷津,“你别看老道这模样,稍稍打扮一下,也算得上仙风道骨,骗几个江湖人不成问题。”
越迷津淡淡道:“不是这个原因。”
青鸿子摸了摸自己飘逸柔软的胡子:“那是为什么?”
越迷津停下了,他看向青鸿子,目光深深,包含着痛苦:“因为迟早有一日,我会迫不得已杀了你,不是如今日这般切磋,而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绝不留手。而我不想杀你。”
青鸿子立刻想到刚刚的对话,脸色微微一变:“你娘是岑萱姬?还是你爹是马文轩?”
越迷津道:“……”
“嘶,不对啊,他们俩都死了快三十年了,你今年才二十出头,投胎都比他们俩慢几年,再说你是个弃婴啊,师弟还留着你那块襁褓呢。”青鸿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迷惑不解,“咱们俩无冤无仇的,你那倒霉鬼师父,我那穷鬼师弟,除了这点同门关系之外什么都没留下,你怎么好端端要杀我?”
不,他还留了一箱子的房中术跟那两间草屋。
越迷津在心里冷冷想着,然后摇了摇头:“你不必知道。”
自从老道士死后,越迷津在这世上就是孑然一身,如果说昨日他还不清楚青鸿子的到来有什么意义,那么今日,他已经明白了。
青鸿子叹了口气:“这就奇了,你问了老道一个问题,咱们切磋了一场,你都对我和颜悦色了,忽然转过头就要杀我,你这孩子的脑瓜子实在叫人捉摸不透。你该不会也总是第二天一觉睡醒,突然就想把秋濯雪杀了吧?”
越迷津怒视了他一眼。
“咳咳。”青鸿子立刻改变态度,“失言,算我失言!”
越迷津解下自己的荷包抛给青鸿子,缓缓道:“别再来见我了。”
这次越迷津走出去,青鸿子没有跟上来,他只是颠了颠手上的荷包,苦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倒真是大方,还是说他只是被秋濯雪带坏了?”
青鸿子探究的目光一直追着越迷津的背影,感觉到一阵迷惑。
他能理解昨日越迷津的冷漠与不近人情,毕竟说到头来,两人素昧平生,真正将他们牵连起来的无为子已经死去多年,纵然青鸿子要照拂师弟的后人,也是他的事,不是越迷津的事,更不必越迷津感恩戴德。
然而今夜的越迷津……似是对他有所亏欠一般,甚至在僵硬地对他示好。
可是青鸿子实在想不出来越迷津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翻脸要杀自己。
“说什么女儿心海底针。”青鸿子忍不住叹气,“我看这小子的心思也没差多少。”
……
越迷津很快就回到了客栈里,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了秋濯雪的门。
屋里并没有点灯,秋濯雪似乎睡在床上,纱帘微微摇曳着,极静谧的夜晚之中能清晰听到他匀长而缓慢的呼吸声。
“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