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的喉咙又紧了紧。
风月场上嘴巴跟脸面上规矩的男人不少,可手脚都规规矩矩的男人并不多, 要是平时遇到,花娘说不准要腻在他怀里请着多喝两杯酒, 不过此时此刻……
她倒宁愿对方不规矩些, 不规矩的男人好歹还有空子可钻。
“我知道这珍珠不过是一件首饰,不过是点缀姑娘的花容月貌。”秋濯雪放柔了声音, 免得太惊吓到看起来已经完全意识到发生什么情况的花娘, “还请不要见怪。”
花娘有些僵硬:“不见怪, 当然不见怪, 奴家蒲柳之姿, 只怕配不上这颗明珠,欢喜还来不及, 怎么会见怪呢。”
秋濯雪又道:“我有一桩小事想请花娘你帮忙,不知道花娘是否愿意?”
“这……只怕奴家手无缚鸡之力,做不好。”花娘小心翼翼地回应,并不敢把话说死,“奴家倒不怕丢丑,只怕坏了良人的事。”
他二人短短数语,你来我往,听得萧锦瑟呆若木鸡,搔了搔脑门,想不出来自己以前有没有碰上过这么多弯弯绕绕,只好坐下来喝茶。
“不是什么大事儿。”秋濯雪微微笑道,“只要姑娘告诉我,本该宿在这儿的男人去哪儿了?”
花娘闻言一怔,古怪地看着秋濯雪,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秋波流转:“你……难道你就只是想问这个?”
“不错。”秋濯雪颔首,“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上天还是入地去了?”
他问得痛快利落,花娘不敢怠慢,站起身来将地上的一块长毯掀起,露出道暗门来,她目光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转过:“白老爷不翼而飞,这头顶上还盖着盖儿,当然只能往地下走了。”
只是没想到二位有这样的好兴致,竟结伴来。
花娘及时咬住舌头,把这句调戏吞了下去。
她久经风月,看人极准,加上与白天南这类江湖人士常有来往,纵然不通武艺,也相当确定身后的人要是突然想让自己少掉某些东西,一定不会比让簪子上多出颗珍珠更难。
萧锦瑟眉头紧蹙:“这儿居然有暗门,这地方果然不干净!”
“哎哎哎,什么不干净。”花娘忙止住他,“你嘴巴可放干净些,这地方什么人都有,所谓来者就是客,只是有些时候家中大房拈酸吃醋,客人不方便从前头走,总不能叫他就留在房里了。”
“走吧。”秋濯雪倒是没有太多感慨,趁着他们斗嘴时,将门打开,顺着台阶走下暗道,又对花娘道,“耽误姑娘梳妆练嗓了。”
花娘只是对他嫣然一笑:“良人待奴家客气得很,不耽误。”
萧锦瑟紧随其后,似是对她欲言又止,这时花娘已放松许多,倚坐着梳妆台斜过身来,似嗔似喜:“刚刚奴家叫得好不好听?这样的爱好确实少见,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不必这样偷偷摸摸。”
吓得萧锦瑟落荒而逃,暗道的门一下子被拽了下来。
花娘笑得前俯后仰,而后足尖轻轻拨动,让毯子重新盖在了暗门上。
暗道看起来经常派上用场,并不肮脏,也没落尘,还点满了蜡烛,免得心慌意乱的客人慌不择路。
门后候着的龟公见着他们两个下来,看上去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他仍然谄媚地笑了笑,对两人的来历不闻不问,只是领着两人到出口去,悄声嘀咕道:“才下来一个,怎么这么快就又出来了,还是两个一起来的?”
萧锦瑟尴尬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庆幸易容还在,不至于让他无地自容。
他的确是逛过不少次青楼,大多时候是进去一掷千金,潇洒风流的,看好戏倒是常有,可是这种情况被误解成被抓奸逃窜的还是头一遭。
暗道并不宽敞,出口也只有一个,毕竟大多数客人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还是更习惯堂堂正正地从大门口出去,这种应急的地道修建得当然不会过于花心思。
等到离开青楼时,萧锦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松了口气,简直有点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的了。
秋濯雪却片刻不歇,带着萧锦瑟往前急掠而出,暗道口出来是在花街之后,是一条极宁静的小街,只有几户人家还没睡,窗户里透出微弱的一丝光来。
白天南既特意从青楼走过一遭,就是为了甩脱他们,必不会再走繁华热闹的地带。
毕竟风波门在此地颇有些名声,免不了有人想与白天南结交的,约定要是未曾更改,白天南应当时间已不多了,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平白耽误事,更别说闹腾起来,容易被他们发现。
黑夜行事,本就是图方便,因此必定是往人烟稀少的僻静之地行走。
秋濯雪一口气追了几条街,萧锦瑟起初还有心情追问为何选这几条街,后来就只能勉强追紧他的背影不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