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得偿所愿。”盛文羽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得偿所愿?”宁姿笑意藏在眸间。
盛文羽道,“猜的。”
宁姿笑不可抑。
“我要先回丰州城一趟,看完家中然后入京,你回安城的话,可以顺道。”盛文羽问起。
宁姿看他,“我要入京。陛下不是回京了吗?我同陛下约好了。”
盛文羽颔首,“那更好,你同我一道,我在丰州城呆两日就走,不会耽误太久,路上还会路过楯城,去拜祭了老爷子再走。”
宁姿看了看他,应好。
……
一路回京,两人间的相处不会乏味。宁姿喜欢安静看书,盛文羽也能沉得下心来,从东城到京中的一路,中途又分别在丰州城,楯城都停留了一两日,到京中的时候差不多是九月上旬。
两人从小就熟络,也有习惯的距离,不会突兀。
京中的时候,宁姿见到了沈辞的女儿,唔,另一个小闯祸精……
宁姿同陈翎要好,闺蜜夜话,陈翎同她说起在立城边关的这段时日,她也同陈翎说起南顺论道的事。
宁姿留在京中一道过了年关,正月的时候又再次离京。
盛文羽也正好这日有空去送,也打趣道,“又要去苍月了,感觉你比我还忙。”
宁姿笑道,“要做大儒可没那么容易,时间能卡掉一大批人。”
“有道理。”盛文羽赞同。
“还是带上崔书他们,你都熟悉了,路上少些事端。”盛文羽提起,这次宁姿倒没婉拒,早前在南顺往返一路,确实路上遇到过不安稳的事,幸好有建平侯府的侍卫在。出门在外不是易事,有建平侯府的侍卫要方便很多。
宁姿应道,“那再借你的人一次,下次我自己想办法。”
“好。”盛文羽没有坚持。
看着马车缓缓离开,盛文羽印象里,这是他送宁姿的第二次。
再后来,是第三次,第四次,仿佛每次他都在,也都会叮嘱她一声路上注意安全,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之类。
那时的宁姿已经小有名气,也开始在各处游历讲学,真正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些都需要时间沉淀,宁姿当做一生事业。
每次见宁姿的时候,她都同早前不一样,说不好,是越来越自信,所以越来越不同,还是因为越来越不同,所以越来越自信。
这样的宁姿,足以老爷子骄傲……
不知不觉间,宁姿的游历已经到第五个年头上。
从开始的时候,每年去一次论道,到后来,每年外出两次游学,再到眼下已经随心而欲,盛文羽也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在宁姿回燕韩的时候,去东城接她,听她讲这趟收获,见闻,也听她说下次的计划与安排,然后再送她出城……
同一件事一直做,会是习惯。
看宁姿的信,同接送宁姿一样,渐渐成了习惯,也成了一成不变的忙碌里偶尔的小期盼……
譬如,听她在信中提起,白芷书院邀请她去讲学了;而后是,她在论道中得了几大家的赞许;再后来,她慢慢成了旁人眼中大家……
盛文羽嘴角微微勾了勾,旁人或许不会明白,但他知晓。
到第七个年头上,再去东城接她的时候,建平侯府来了人,说老夫人病重,让盛文羽速回。
老夫人年事高了,好容易盼着盛瑶嫁了好人家,又盼着盛文羽早日成亲,但盛文羽这边迟迟没有动静,老夫人心中憾事。
宁姿也许久没见过老夫人了。他们几个从小一处长大,丰州,万州,平南几处到处跑,家中长辈都是熟悉的。宁姿陪着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又守着老夫人睡了才离开。
夜深了,盛文羽在苑中等。
“老夫人睡了。”宁姿轻声。
盛文羽沉声,“阿瑶出嫁,母亲回娘家探亲未回,祖母憋了很多话,正好你在。”
宁姿笑道,“举手之劳。”
心中都藏了事,都无睡意,本就熟络了,两人在苑中散步。
忽然宁姿驻足,“盛文羽。”
盛文羽也停下看她,一直都叫的“少逢”,忽然叫全名有些违和,“怎么了?”
宁姿深吸一口气,环臂看他,“我们成亲吧。”
盛文羽愣住。
宁姿微笑道,“老夫人挂着你的亲事,心里一直惦记着,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疾,了一桩心事也好,别留遗憾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在朝中,正好我也要做女大儒,往来各国,没成亲也不方便,时常被人问起,不如你我将就先过这一阵?”
“宁姿……”盛文羽看她。
宁姿道,“我不委屈,看建平侯委不委屈?”
盛文羽忍俊。
……
建平侯的婚事来得突然,其实也不突然。
朝中都有传闻,突然是因为老夫人病了,家中想冲喜;说不突然,是因为宁家同建平侯府本就是世交,也说这婚事是宁老爷子在世时就定好的,但因为宁姿一直在各处游学,将婚事耽误了,建平侯也一直迁就,眼下这成亲也拖了好几年,不算突然了。
总归,盛文羽同宁姿的婚事,沸沸扬扬过一阵,很快,又转入平静。
燕韩逐渐复兴,盛文羽是建平侯,都在为朝中之事忙碌着;而成亲之后的宁姿,仍然继续着各处的游学,讲学,论道,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弟子。
成亲之后的日子,同成亲之前并没有太多不同。
还是盛文羽接她,送她,看她写的信,也写信同她说起朝中的事,然后叮嘱她注意安全。
于宁姿而言,盛文羽的接送,甚至收到盛文羽的书信也成了一种习惯。
一种,若是忽然没有了,或许会会很不习惯的习惯……
宁姿微怔。
……
又是一年年关,宁姿同盛文羽一道入京,这次正好盛文羽在京中有事,她也难得空闲,能在京中呆的时间长些。
二月时,沈歆问了她很多关于苍月白芷书院的事,也问她白芷书院难不难考,她要是想去,有没有什么要留心的事。
她忽然反应过来,沈歆都长大了。
她同陈翎说起,沈歆想去白芷书院读书。
陈翎问她怎么看?
宁姿如实道,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她有意考沈歆,在她看来,沈歆像母亲,读书很厉害,可以去看看,女孩子多开阔些眼界总是没错。
陈翎颔首。
宁姿又笑,“就是要看你们沈辞舍不舍得……”
陈翎一幅头疼模样。
宁姿又跟着笑起来。
盛文羽一年中也有不少时间在京中,所以建平侯府在京中也是有府邸的,从宫中出来,宁姿同盛文羽一道,也说起沈歆的事。
盛文羽笑道,“沈辞是女儿奴,他会同意的。”
“白芷书院真这么厉害?”他总从她口中听到。
宁姿点头,“是,算是最高学府了,讲学的大家多,学生也都厉害,所以越好越去,去的学生和先生约好,声名又越好,所以久负盛名,几百年都如此。”
“对了。”盛文羽看她,“不是说下次论道正好在苍月京中,你也刚好受邀去白芷书院讲学?”
宁姿颔首,“是,你记得?”
盛文羽又问起,“几月的事?”
宁姿笑道,“还早,十一月去了,我会先去长风一趟。”
长风,在苍月的另一头,更远了。
宁姿继续道,“从长风回来就到苍月京中,再回燕韩怕是要年关时候了,怎么了?”
盛文羽道,“我想告假,长风太远暂时走不开,但十一月苍月京中,我想去一趟。”
宁姿意外,“你要去苍月?”
盛文羽看了看她,温声道,“记不记得早前说,日后有机会,一定去听一场论道,今年应当没什么大事,我正好告假半年,去听听你论道。”
宁姿探究看他。
盛文羽温声,“崔书同我说,你威望越高,越有人在背后抨击。我没怎么露过面,对你不少微辞,我去一趟也是对的。”
宁姿温和道,“不用了,只要我是女子,要做女大儒,就总会有人挑刺,何必管他们,原本就不重要……”
盛文羽想起老爷子过世时说起的话,盛文羽笑道,“那我去散散心?”
他这么说,宁姿只能应好,也知晓,盛文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去苍月京中。
这一趟去长风,宁姿总是会想起盛文羽要去苍月的事。
也会在马车中除了看书,罕见出神。
她早前就去过长风,不算陌生,应该说将近十年里,她去了很多地方,很多地方对她来说都不算陌生。
但除却头两年的外出时,心中的忐忑,这是很多年来第一次。
她不知道是不是盛文羽要去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