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019章

身体上的极度疲惫与心理上的沉钝压抑猛地撞击,和羽越来越慢越来越趋近于驻足的脚步又渐渐开始加速起来。

她心里的那把火焰燃烧起来。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口气跑到人生的终点,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身边男孩们的鼓劲不绝于耳。

二十八个男生像军训似的,整齐喊出口号:“大哥,加油!大哥,加油!”气势磅礴,振耳欲聋。

将整场趣味运动会推向爆发性的燃点。

而被众星捧月的那个少女,就在这种空前的被宠爱里,一步一步,奔向终点。

当她穿过那条意味着终点的红丝带前,高二一班的男生不约而同为和羽鼓起掌来。

谈忱站在最后面,盯着和羽汗流满面的脸,莫名觉得自己温吞如白开水的生活,被上帝扔进了一块糖。

赛跑的前三名会有学校准备的礼品。

和羽虽然跑完了全程,但实际只排到了第七名。她累得瘫坐在地上,赛跑的简易颁奖仪式正好开始了。

获得第一名的是高二八班的一个男生。

这个男生借来老师发号施令用的话筒,强行给自己加戏,一本正经致获奖辞:“这场赛跑,看起来我赢了,其实是我输了……奖品就送给那个全班陪跑的女生吧,终究是我不配。”

第二名也说了同样的话:“我从没想过,热爱跑步的我,有一天会在跑步时,输得这么惨,奖品也给那个女生吧。人间不值得,我也不值得。”

第三名是个女生,她直接不说话,背朝大家而去,左手做出挖眼睛的动作,右手高举挥了挥,意思是“姐走了不玩儿了你们继续秀吧就当我眼睛瞎了吧”。

负责发奖品的老师只好把前三名的奖品一齐送到和羽手中,笑道:“那这些,都是你的了。”

一大包真题、一大包文具。

一看就是顽童校长想出来的奖品。

可是和羽很喜欢,便欢天喜地收下了。

目睹了全程赛跑的杜亚东感动得快要落下真正的眼泪。他靠近林老师,说:“小美,你看,我带的班级就是这么飒!我的教育方式就是这么牛!”

林原美撩一撩刘海儿,略带羞涩地答:“都说了多少次了,在学校不要叫我小美。”

六一上午活动结束,高三生下午放半天假,而高一高二继续上课。

下午,杜亚东一脸得意地走进教室,非常自豪地说:“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有超过五百名高三的学生都把票投给了我们二一班,我们获得了今年的考前解压最大贡献班级!学校奖励你们提前两小时放学!”

这个奖励有略同于没有,二一班的学生们听了,面色与之前无异。

和羽已经从上午的身体和情绪起伏中走出来,眼下已经在认真看书了。

谈忱亦是。

安安静静坐着,手机还是夹在一堆书的缝里,面容寡淡地做高阶数独,间或看一眼和羽。

天朗气清,明媚的阳光从窗子洒进来一片,有一块被反射的光点落在和羽头上。

不知怎么,谈忱忽然伸出手,张开五指去追逐那块跳跃的光。

就在他的手落到和羽头顶时,坐在窗户边的同学顺手推了一把窗子,光点消失了。

恰好和羽这时候抬头朝讲台看,哪知一抬头,整张小脸都被笼罩在了谈忱的手心里。

和羽微怔,看着这个像捏蚂蚁般莫名其妙的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杜亚东质问道:“谈忱,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想做什么?”

谈忱回眸:“???????”

杜亚东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说话挺幽默啊。又或者,是把他们当成了情愫未开的小学生?

谈忱一秒收回手,慢慢勾唇,反问杜亚东:“大庭广众之下,您觉得我能对她做点什么。”

——我倒是想。

和羽听出谈忱话里的顽劣,像极了往常暗暗调侃班主任的语气。

偏偏杜亚东认为这是一起同桌间不友善事件,非让谈忱说出个原因来。

谈忱只好胡乱扯了一个理由:“刚才她头发上有只牛蝇,我想给她抓走。”

杜亚东隔得远看不清,于是追问和羽:“是这样吗?”

和羽当然知道不是。

她静静注视着谈忱,又一次盯着他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那双眼里波光点点,隐有笑意。

他好像也在等她的回答。

说谎并不是她的强项。

可鬼使神差地,和羽开口:“是这样。”

谈忱顿时挑眉,似乎也愣了一下,很快回复杜亚东:“你看吧杜老师,我毕竟是个——乖孩子呐。”

全班其他男生:“……”

杜亚东却点点头,“也是。”

因为今日提前放学,杜亚东的课上了半堂,就带着教案离开了。

学生们憋得辛苦的笑声,这会儿终于得到释放。一时间,班上狂笑声一片。

以江浩然、刘一帆为首的几个男生提着书包过来一字一顿调侃谈忱:“乖孩子,走了,放学了。”

谈忱神色清冷面如冰霜:“滚。”

江浩然不怕死地回:“好嘞乖孩子。”

和羽听得好笑,忍不住凑过去问谈忱:“自己说就可以,怎么别人叫就不行?”

和羽笑眯眯的,眼睛弯成月牙状。

谈忱看到和羽的笑脸,心微微动,慢慢凑过来,意有所指又语焉不详:“有的称呼,别人可不能乱叫。”

和羽没明白,本想追问,可是谈忱已经起身。

谈忱说:“明天要考月考,好好加油。”

“好。”

一直磨磨蹭蹭没走的孟新杰这时见谈忱已经离开,背着书包飞快跑过来,欢快地说:“表妹,我们一起回家吧,我们讨论一下生物,我真的好想跟你讨论啊!”

这个学痴同学就没停止对和羽的“骚扰”。

和羽拒绝意味明显:“可我们不同路啊。”

孟新杰依然欢腾:“没事的,我可以先送你回家,然后再自己走回去,走吧走吧,讨论生物吧,我们讨论一下关于生物的这个理解与记忆的关系。”

和羽实在没辙,总不能绕道,只好答应了。

两人走到街角快转弯时,学习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

安静半晌,和羽对孟新杰问出疑惑很久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感觉你们都挺怕谈忱啊?”

孟新杰沉浸在生物的世界意犹未尽,猛的听到这个问题,还没转过弯来便脱口而出:“不怕啊。”

和羽反问:“不怕?”

孟新杰这才反应过来和羽在说什么,笑着答复:“表妹,你不会以为他是那种校霸或者什么□□大哥之类的学生吧?”

和羽又反问:“他不是?”

孟新杰说:“他当然不是啊,高中都两年了,他可从来没跟人动过手。不过倒是听说他在初中以一敌三,把对方三个人都打成了重伤。”

和羽平常不爱打听这种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偏偏对谈忱多了几分兴致。

她追问:“为什么啊。”

孟新杰已经快将和羽送到小区门口,也就长话短说:“我和他初中不同校,也只是听说的,说是有三个混混偷他奶奶赚的小生意钱,还打人,被谈忱正当防卫揍到重伤,后来高中也有人传过这事儿,一传就传变了,说他赤手空拳打伤三个大人,大家也就对他敬而远之,但其实我们班的人都知道,他人特好,特仗义。”

和羽敏锐地注意到孟新杰提到了谈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