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慈本能地退后了一步,正好踩在一个褪色人的脸上,脚下顿时传来踩爆什么东西的声音,让他全身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竖起来。
阁楼里几乎都是黑色的线条跟大片大片的空白,白到让木慈都快怀疑自己要得雪盲症了,他怎么都找不到左弦,不由得懊丧起来,就要离开阁楼时,忽然瞥见一抹刺眼的红色。
血眼?!
木慈下意识走过去,他这时候才发现左弦实际上就站在墙壁前,头微微低垂着,与其他画像一样□□,原本漆黑的头发跟眼睫毛尽数变成了一片雪白,几乎要与墙壁还有画像融为一体,以至于他刚刚看漏了好几次,要不是意外瞥见黯淡的血眼,恐怕现在都认不出来左弦。
凑近后,木慈才发现左弦的呼吸非常微弱,他的脖子跟两只手腕上都被缠上画布的线,被拉扯着站直,看上去活像一张优雅从容的人物画。
他也在褪色……
木慈心下一惊,试图去解开缠在他手上的线,却完全找不到地方下手,又想扯开,哪知画布的线细得惊人,深深陷入左弦的肌肤之中,几乎要见血,加上没有抽烟的习惯,摸遍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工具帮得上忙,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先低声唤两句:“左弦?你还好吗?”
才喊了没两声,木慈身形一震,心头忽然涌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往四周一看,果不其然,整个阁楼突然都苏醒了过来,纠缠的画布使得内部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木慈赶紧转头去看大门,却绝望地发现整座阁楼都被画布包围住了,入口早已经消失无踪了,正欲撒腿躲避,却愣是动弹不得,原来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被画像紧紧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阁楼化做一台粉碎机,刀片一般的画布毫不迟疑地向他们冲来。
这一切都太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几秒钟就发生了。
画布交叠在一起,无数褪色人的肢体纠缠,扭曲的神态拼凑在一起,仿佛深渊里爬出来无穷无尽的恶鬼,迫不及待要拖着他们一同下地狱。
白色,白色,白色。
无穷无尽的白色与干瘪的黑色线条淹没木慈的视野。
没想到我就要死在这里。
木慈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看着画布铺天盖地挤压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死不活的左弦突然虚弱地开口:“接着。”
要不是木慈听得真真切切,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个东西顺着他的声音掉落下来,木慈顾不得多想,立刻接住,发现居然是个打火机,手指微微蹭动,火光顿时冒出来,原本气势汹汹的画布当场止在原地,连带着整个阁楼都停滞下来
木慈见有效果,立刻去燎断左弦身上线,画布的线居然如同有生命一般疯狂地往后缩去,而左弦整个人则因为失去支撑倒了下来。
还没等木慈继续烧下去,阁楼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管家的身影,他的脸色极度难看,不快地瞪着两人,声音阴冷:“这个地方禁止明火。”
阁楼顷刻间恢复正常,刚刚潮水般袭来的褪色人仿佛只是木慈的幻觉,大门仍旧在原来的位置。
而他傻傻举着打火机,抱着左弦,看上去像个不识好歹的纵火犯。
虎视眈眈的管家成了新威胁,看他的脸色,只要木慈一个回答不好,就随时准备梅开二度。
全然没给木慈片刻喘息。
“抱歉!”木慈从没像现在这么感激过管家的出现,立马拖着左弦往门口奔去,生怕管家关门走人,大声解释道,“我们只是太痴迷看画了,想看得更仔细一点!我们绝不会再犯了。”
管家的脸色阴晴不定,看上去不知道是相信还是没有相信,最终他只是冰冷地说道:“请出来吧,这里不再欢迎二位了。”
“没问题!”木慈简直求之不得,他赶紧拍了拍左弦的脸蛋,“你没事吧?还清醒吗?”
左弦勉强睁开眼睛,看上去神情恍惚,木慈微微松了口气,赶紧把人背起来,跟管家擦身而过,对方要走了钥匙后,如同蛇一般阴冷的目光始终盯着他的背影。
木慈顾不得多想,背着左弦赶紧往楼下去冲去。
余德明跟高三生显然没想到木慈居然真的能成功,看得目瞪口呆,而左弦看上去出气多入气少,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三人重新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