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03日16时00分00秒。
起床的时候,左弦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直到送早餐的仆人敲门进来,被关在门外的左弦带着余德明跟高三生一块儿进来,木慈这才知道他去带两个新人了,于是默默低头搅着自己的牛奶粥。
余德明把自己的面包分了一半给左弦,高三生也把自己的牛奶匀出半杯,两个人都稀罕地打量着木慈的房间,感慨道:“这儿真安静啊。”
左弦大概是路上已经跟他们说过画像被拿去保养的事了,没人再多问什么,木慈则问道:“德明应该已经是第三天了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加重的迹象,我其实都要开始习惯了。”余德明苦笑了一声,“就跟你说的一样,好歹它们没走下来,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人在有退路的时候,通常都能保持正常的理智思考,余德明跟高三生昨晚上都熬了半宿的夜,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生怕画像上的人会走下来。
哪知道一夜平安,那些画像的声音跟注视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了。
木慈喝了口粥:“这倒是件好事。”
“是啊。”左弦叹着气给他剥水煮鸡蛋,然后把蛋白塞进自己的嘴里,将蛋黄留在了碗里,鼓着腮帮子道,“吃蛋,营养。”
木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勺子,生平头一遭觉得这东西也很适合当凶器。
吃完早饭后,木慈等人集思广益,讨论了下左弦的情况,不过始终没讨论出什么东西,画像画像,想来想去唯一的线索就只有画家,于是等到了正午。
今天的模特不必多说,只剩下清道夫一个选择。
就在画家准备开口的时候,本该待在房间里等午饭的左弦忽然走入餐室,没有见过他的琳娜跟杀马特都表现出了错愕,甚至难得转头问了问身边的人:“这都第几天了,还出现新角色?”
左弦径直走到了画家的面前。
画家像是一瞬间就被左弦给迷住了,她凝视着这个男人的面容,神色陶醉,呢喃道:“我为什么没有完成你。”
她那近乎痴迷的神态并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张才完成了一半的画。
木慈脸色一变,就要站起身来,却被清道夫制止了。
“因为你还没有见识过死亡的美丽。”左弦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夫人啊,你只是挥洒你的怜悯之心,为亡者留下在人世的纪念。你想寻找不受世俗所干扰的美丽,却终日在活人身上落笔,这怎么能做到呢?真正远离世俗的只有死去的人,他们的世界是安宁的,再不受任何情绪与情感骚扰。”
画家依旧如痴如狂地凝视着他:“你说得有道理,可我现在该到哪儿去找一具尸体呢?我并不是杀人的刽子手,也不想到那些地方去找一个下等人来作画,神秘的画像,你能给予我解答吗?”
左弦柔声道:“您其实早已邀请过一位亡者了。”
在这场对话里,并不是没人想插话,只是画家完全被左弦迷住了,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声音,她被引导着走向花园,前往殷和的坟墓,除了不感兴趣的清道夫,所有人都跟着一块儿出去了。
而管家则带着人毫不留情地刨了殷和的坟,尸体还没开始腐烂,他躺在被子里,仍旧维持着原先的面貌。
木慈拦住激动的高三生,忍不住攥紧拳头,他很确定,要是等会没有一个完美的解释,左弦就要挨第二顿打了。
画家看上去欢天喜地,带着尸体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
这次连杀马特都有点傻眼了,没绷住表情:“这是什么情况?”
“琳娜小姐。”左弦一改之前的懒散,浅色的眼瞳犀利得让人不敢逼视,他扫过众人的脸庞,最后落在琳娜的脸上,“好久不见。”
琳娜一下子变了脸色,收起遮脸的扇子,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雪白的男人,好半晌才总算辨认出来,失声道:“你……你是左弦!”
“见到我很惊讶吗?”左弦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没想到我能活着离开阁楼?这时候害怕太晚了吧。”
琳娜的声音猛然提尖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只是邀请你一起去阁楼而已,你不保护我就算了,难道还指望我一个小女人保护你这样一个大男人吗?没有本事就想赖在我的头上,笑话!”
左弦感慨地鼓了鼓掌,摇摇头道:“厉害,厉害啊!你要是早有这个口才,第一天也不至于那么讨人嫌了,杀人未遂的琳娜小姐。”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琳娜把扇子合起,在手心里敲了敲,目光顿时转到其他人的身上,“不错,我确实因为好奇邀请他去了阁楼,不过我因为太害怕就跑了,他变成这样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实在不想去,我总不能将人硬拉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