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哑巴不开口则矣,叫起来没完。
“哎哎,好了好了,”奚平省力地轻声道,“活着呢,真没事。”
奚悦:“我立刻禀报庄王殿下!”
奚平死猪不怕开水烫——水龙珠失效、陆吾失联,三哥还用告诉?没准早磨板子去了。
奚平虚弱地哼了一声:“行行好,你让我消停会,我头很疼。”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奚悦立刻不敢出声了。
“头很疼”的奚平装完柔弱,把奚悦糊弄走,根本没闲着。
下一刻,他就通过转生木将破法的新规则传到了陶县每个人的耳朵里……并且幻化出了一个大致的形象: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余尝。
三哥不让他暴露身份,师父不让他做那个万民之望,勉为其难,这荣誉就让给余尝兄吧。
先圣保佑余尝兄,祝他能逃出生天,早日升灵。
先圣但凡在天有灵,一定得降天劫劈死他。
余尝被他咒……不是,祝福得打了个喷嚏,肺差点喷出来,身后一群狗——那大黄还会呼朋引伴。
突然,他周身陡然一轻,凝滞的真元重新流过全身,好像从深水里把脑袋浮出水面,一下子又耳聪目明了!
余尝吃了一惊,整个人扶摇而起,蓦地回头:此地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边界,隔开了两个世界!
这是个……什么神通?
他想起前一阵南宛传来的消息,两大蝉蜕长老截断灵脉,南宛全境灵气凝滞了十天。此时陶县似乎和那时候有一点像。可 “截断灵脉”须得直接从仙山上下手,要断肯定是灵山范围内的所有地方,那太岁是怎么把陶县单独隔绝出去的?
隔多久?也是十天?还是更久?
余尝神色几变:他发现太岁复制的几个他,虽然都想置他于死地,却似乎又都巧妙地救了他。
后山上那个复制体替他将项问清挡了片刻,让他机会逃到陶县,蛇王仙宫里那个则直接把追杀他的项问清引走了。
此时,陶县全县禁灵,太岁算准了他发现聚灵阵启动之后便不会往里走,肯定在陶县边缘,有一会儿就跑出去了,而项问清被引到了十七里镇的蛇王仙宫,没有灵气光靠走,他至少在里面困一宿!
太岁给他扣好黑锅,又特意留了一宿让他跑,而他明知如此,却不能不跑!
四百年没走火入魔的筑基巅峰,又没了灵相黵面限制,就算这事不是他干的,三岳岂能容他活?
余尝:缺了八辈子血德!
他骂了一声,再不迟疑,在一阵大风中含住化影珠,飞掠而去。
第119章 永明火(一)
十七里镇的清晨,是给万来客栈阁楼上飘来的一声胡琴拉开的。
万来客栈以前叫“进宝客栈”,几年前听说要建腾云蛟站才改的“万来”,打算喜迎“万方来客”。结果站没建成,万方来客也不知道在哪个猴山上扯旗。这穷酸破客栈自然不配沾修士老爷们的仙气,便只有些途径的小生意人扎堆落脚。
野狐乡大集已经过了,此时是淡季,万来客栈的生意寥落得很,好在最近来了个野乐师,一个人比一个戏班子故事还多。
自从这位来了,万来客栈后院里养的大公鸡都不打鸣了。
每天天刚蒙蒙亮,楼上就准时“吱”一声,那位乐师崔先生也不睡懒觉,准时开始新一天的思春。
弦子有点受潮,琴声凄凄切切,他一天到晚不是哀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是大弹“怀才不遇孤单寂寞”,时而直抒胸臆,时而借怨妇体自我寄托,一点屁事,花样还挺多。
老板娘每天跟着他琴声起早,扫洒庭院、劈柴打水,指挥手下俩跑堂并一个厨子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