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修虽没附和,但只当没听见,默默喝酒,可见心里其实颇为赞同。
奚平:“所以舆图拓本是怎么落到闻峰主手里的?”
支修摇摇头:“要不是他这次主动拿出来,谁也不知道赵泷的舆图拓本在他手上。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次既然肯暴露出来,就是以天下为先,没打算隐瞒,如果事关重大,他会主动说的。没说就是私事,刨根问底无益。”
奚平一边照着草图撒种子,一边盘算:他们眼下还有时间回转布置,是建立在“玄隐山的情况不为人知”这个前提下的。
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不管是不是真心支持支持支修都不要紧,反正蝉蜕剑修的封口令一下,想说也说不出来,几个人间行走也翻不出大水花。
可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神秘人物,那就很危险了。
一旦走漏了风声,他们会腹背受敌。
单是玄隐内门,算上关禁闭的,升灵有将近三十位,筑基更是成千上万,这些人得知自己日后仙路断绝,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就算照庭一剑能弹压三十六峰,其他三国呢?传说中的昆仑晚霜呢?
还有那帮在各地成了气候的邪祟……
“唉,凶险。”奚平往地上盘腿一坐,手指敲地,极细的灵气钻进新泥里,花种树种即刻破土发芽。
一眨眼,荒凉的花园满地青碧,再一眨眼,繁花锦缎似的铺开。
来自雪山的大树在小园中笔挺得突兀,但枝叶展开,荫蔽着花丛,却也不显得寂寞了。掌灯的奚悦一不留神,被脚下一棵不知什么时候种在那的转生木架到了半空,跟院墙外的路灯一般高。
灯光映在雪白的树身上,恍如月色,照着树下落拓花仙一样的人。
就听那“花仙”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哼唧道:“螟螣蟊贼过街的鼠,招摇过市人人打,火烧木夹浑不怕,气得老猫满地爬,嘿嘿……”
支修差点让酒呛住:“你才过街老鼠,混账东西!”
奚悦:“……”
闻峰主当年吃错的药还有吗,快给这位也来二两。
奚平懒腰伸了一半,转生木里忽然传来徐汝成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回事,”徐汝成盯着监测灵气的仙器小声说道,“西座灵气方才突然浓了,中座和东座还不知道,我不方便出去……”
话音没落,窗外忽然有强光扫过,徐汝成心里一紧,本能地屏息闭嘴,半晌才敢朝外面看:“银月轮从西座挪走,好像往东去了。”
银月轮似乎放弃了什么,森冷的月影过后,西座一片死寂。
几个围在西座外面的升灵对视一眼,为首的项问清壮着胆子落在项宁长老居处门口,朗声道:“弟子项问清,求见师尊。”
没有声息。
“弟子项……”
一股细细的灵风忽然吹过来,打断了他的话音,项问清循风望去,瞳孔微微一缩:项宁长老居处外的铭文纷纷显形,灵气成片消散。
一个非项氏的升灵骤然越过项问清,直接闯了进去,跟面朝南方的项宁打了个照面。那升灵心里打了个突,冷汗顿起,后悔自己冒进:“项师叔见谅,弟子……”
那升灵正搜肠刮肚地想给自己找个借口,便见项宁好像被大气吹过的蒲公英,在他眼前土崩瓦解。紧随而至的其他升灵们目瞪口呆——蝉蜕殒落本应天崩地裂,项宁却碎得无声无息,他体内像有一道月光,引着蝉蜕的真元一丝不漏地融化进脚下山中……被三岳山完完整整地吞了!
银月轮已经挪回中座,在中座徘徊片刻,这镇山神器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着,巨大的月亮本身留在了中座,月光却朝东座流了过去。
流亡南蜀的悬无脸上,白纸面具陡然被月光照亮,画上去的五官裂开似的,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悬无缓缓扭头望向东方——虽然有杂音,但三岳山在召他回去。
与此同时,奚平耳边爆炸似的,传来楚国的消息。
“三岳内门封山,不许进也不许出。”
“三岳内门在加固镇山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