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他以广袖掩着口鼻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于是,帘幕后的周哲翎终于也坐不住了。

“皇帝不要紧罢?”周哲翎低声问道:“中午不是已经服过太医的汤药了么,怎不见好转,反而好似越发严重了。”

“孙儿不孝,劳皇祖母挂心了。”李遇又咳了几声,呼吸微喘,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配上他还没完全张开的清瘦的少年身材和冷白的肤色,显得有些可怜,“老毛病了,不、不碍事的。”

白鸥还是站在龙座下首,时不时趁人不注意间回头偷看,却看着看着就蹙紧了眉头。

今天的确是他带着装满了桂花的荷包故意往李遇面前凑,可花粉过敏这样的小毛病,很多人都有,左不过就是打两个喷嚏,流点鼻涕,只要离开了过敏原便很快就会无药而愈。

他气李遇言而无信,跟他玩文字游戏,但这小皇帝到底也才十七,在他眼里就像是自己曾经带过的学生,他作弄李遇,就好像是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坏学生,本不带着什么恶意。

在中午发现李遇已经需要服药后,他便丢了那个装着桂花的香囊,可李遇非但没有好起来,好像还更加严重了。

他小心地观察着李遇,对方在龙椅之上鼻塞气喘,如坐针毡。

白鸥心里有点小小的抱歉,老师教育学生,从来只是小惩大诫,意在导人向善,他隐约觉得自己这次的捉弄是不是有些过了。

殿外内侍长声通传,北胤使节大步入殿;于是白鸥也来不及细想了,因为那北胤来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参见殇宁皇帝陛下。”

“免……”李遇的呼吸越发急促,还时不时抓挠着手背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免礼。”

一国之君在三朝大殿接见临国使节,仪态不雅,言语断续,实在是不好看。

周哲翎也看不下去了,悄悄让身旁的内侍传话,实在不行,让李遇自己寻个由头先回广明宫歇息。

李遇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他每次病发,起先只是几个不起眼的喷嚏,之后便会引来气喘,全身还要起疹子,奇痒难忍。他现在已经忍不住抓挠,确实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又强撑着与那北胤来使寒暄了几句,收下了对方拜寿的贺仪后便话锋一转,“特使一路南下也幸苦了,嘉承殿内夜宴已备下,特使定要多饮几杯。”

他说着在高内侍的搀扶下起身,“秋暑未褪,朕去更衣修整,少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