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月笑了下,回应道:“倒也没那么严重……你这月钱的法子想得很好,就先从外院开始试行罢,若试行得当,我们再推广到整个镇国将军府。若按照新的月钱规矩,有多余的人腾出来,我们再想想如何人尽其才。”
在沈映月眼中,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应该蹉跎岁月,而应该发挥自己应有的价值和意义。
马管事喜出望外:“小人回去便着手安排,一定将差事办得漂亮!”
众人告退。
廖先生走在后面,正要离开竹苑,却被巧云叫住,带了回来。
廖先生重新踏入正厅时,沈映月正低头看账本,他有些疑惑地问:“夫人还有何事?”
沈映月将手边账本合上,道:“我有一书,不知廖先生是否感兴趣?”
说罢,沈映月随手拿起一本书册,递给了廖先生。
廖先生有些意外,他接过来一看,顿时一怔:“这是……《政略治要》!?”
他一贯冷淡的眼神,忽然炽热了几分,道:“这可是治世的奇书,一册难求!我之前寻了许久也未得到,夫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映月笑了下,道:“我父亲爱书,家中藏书过万。成婚之时,嫁妆中便带了不少书过来。”
廖先生一听,不由得心生羡慕,道:“小人竟忘了夫人是太傅千金,实在失礼。”
沈映月不甚在意,继续道:“方才听得先生一番治家言论,我便想起了这书,私以为治家与治世,虽然看起来不同,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廖先生看了她片刻,道:“愿闻其详。”
“所谓治世,无非就治国。一个国家,由千万个家族组成,若能家家和顺昌隆,蒸蒸日上,那自然四海升平,欣欣向荣。治家是治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犹如一个国家的缩影,您觉得呢?”
廖先生抬眸看向沈映月,若有所思。
他十几岁便中了举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
廖先生原本信心满满,想通过科考一路登顶,入朝为官,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可谁知,天不遂人愿。
他第一次参加春闱会试之时,忽然发起了高热,在考场中晕了过去,自然榜上无名。
无奈之下,他只能回乡,再等三年。
可第二次春闱之时,又逢他父亲去世,为了料理父亲的后事,他便再次与科考失之交臂。
父亲去世之后,年迈的母亲也无力再供养他读书,廖先生便只能出来找活计。
他虽不情愿,但为了养家糊口,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以他的聪慧和学识,很快便找到了账房先生的活儿,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镇国将军府,一待便是五年。
他自视与那些目不识丁的家仆们不同,不愿与他们为伍,五年来只埋头算账,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就连身边的姜妈妈胡作非为,他也熟视无睹,不愿插手。
他时常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报国无门,却又不得不碍于现实,留下来。
廖先生苦笑一下,道:“治家虽然和治国有相通之处,但背后的意义却不能相提并论。”
沈映月淡然道:“那就要看治的是什么家了,若是普通农户,那自然影响力有限。但我们镇国将军府,被誉为国之柱石,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我们这个家的风貌、处境,不单单只关系到府中的上百号人,而是间接影响着十五万莫家军,和千千万万边疆百姓,对朝廷的期许……我的意思,廖先生可明白?”
廖先生怔住。
他一直觉得报国无门,郁郁寡欢,却从没有想过,他如今的差事,可以变得更有意义。
廖先生沉吟片刻,道:“夫人提醒得是……若治家都没做好,又谈何治国呢?”
沈映月唇角微扬,聪慧如他,定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沈映月便继续道:“治国尚远,但治家近在眼前,如今镇国将军府正是用人之际,以先生之才,我认为不应该只囿于账房。”
廖先生抬眸,沉声问道:“夫人希望小人做些什么?”
沈映月却清浅一笑:“廖先生能做什么,应当由你来告诉我才是。”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廖先生手中的书本,道:“这书,就算是我请先生出山的见面礼了。”
廖先生怔然站着,终于点了点头。
廖先生走后,巧云忍不住问道:“夫人,廖先生在府中都好几年了,为何您还要说请他‘出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