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听说过镇国将军府的三公子莫衡,整日里无所事事……今日才知,原来是这个原因。
沈映月继续道:“但莫衡不愿蹉跎岁月,便立志习文学画。诸位今日看到的这幅丹青,他在府中已经画过上百遍了,不然……也不敢大着胆子,来这马球场边上献丑……当着人面作画,本就是一种挑战。”
沈映月这回答极其巧妙。
她既没有否认,这画莫衡练了许多遍;
又侧面解释了,莫衡画画并不是为了讨好唐公公,而是他本来的志向。
唐公公何其聪慧,一下便明白了沈映月的意思。
但韦夫人依旧不依不饶,道:“不过莫公子的丹青就算再好,恐怕也无法继承武将衣钵了,真叫人惋惜啊……”
她说得阴阳怪气,总想着借着讥讽镇国将军府无人可扛大梁,以抬高太尉府的地位。
沈映月笑了笑,道:“人总有长短,我们要学着正视现实。既然莫衡无法习武,那他选择其他方向也是理所应当。只要勤恳可刻苦,积极上进,有朝一日,必能出人头地……而我们身边,这样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莫衡听了,只觉得心里头热乎乎的。
沈映月说罢,看了唐公公一眼。
沈映月这话不光是说给莫衡听的,也是说给唐公公听的。
唐公公年幼时,家中穷苦,为了全家的生计,挨了一刀进宫。
说到继承一事,本就戳了唐公公的痛处。
而沈映月此话,倒叫唐公公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来。
当年,他也知自己不可能再与寻常人一般传宗接代,便一心一意地服侍皇帝,才有了后来的荣华富贵。
莫衡生在武将之家,偏偏不能习武……寻些旁的路子上进,也是件好事。
唐公公忽然对莫衡的处境,有些感同身受。
于是,他便冷冷地看了韦夫人一眼,道:“韦夫人此言差矣,所谓‘行行出状元’,人一样事情不行,难不成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么?”
韦夫人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唐公公会忽然发难。
韦太尉略一思忖,便知韦夫人说错了话,顿时愤怒不已,斥责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座位去!”
韦夫人一听,心中委屈至极,她愤恨地看了韦太尉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韦太尉却是一脸嫌弃。
韦夫人只得转身走了。
韦太尉心中清楚,这唐公公虽然是个太监,但在皇帝面前的分量不轻,方才韦夫人得罪了他,只怕整个太尉府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他连忙挽起一个笑容,道:“唐公公莫见怪,我内人年纪大了,总爱犯糊涂……不若我陪您去后堂喝一喝茶?”
唐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我看今日这马球赛上供应的茶,倒很是不错……听说,是莫夫人的流光阁准备的?”
沈映月唇角微漾,道:“是,若公公喜欢,我便着人备一些,给公公带回去。”
唐公公也不推辞,笑了笑,道:“夫人有心了。”
说罢,他便悠悠道:“今日出来久了,只怕皇上忙完了要找咱家,咱家就先回宫了。”
沈映月低声道:“今日天冷,我着人备了些暖手炉,已经送到唐公公马车上了。”
沈映月就是这般,永远比旁人多做一步。
韦太尉顿时有些尴尬,他只得悻悻道:“那,我送公公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