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了这一破事儿,下午倒是还安安生生的,只不过一个下午郑江停也未见着楚纤再回来,下工后,他便赶了回去。

心中分明是担心楚纤,可人到门口,却又不知该不该敲门了,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敲响了门。

屋里静悄悄的,许久都未闻出来开门的脚步声,像是没人在一般,郑江停拧着眉,正欲再扣门时,屋里传来了声音:“我没事。”

郑江停隔着门板都觉着人是有事儿,若是今儿自己未曾在场,恐怕没有一个会开口替他说话,人人都屈服在权势下,掉在钱眼子里,如何又会管一个孤立无援的小哥儿,昔时不知吃了多少这样的苦头:“你若真没事?我进来看看你?”

屋里又是一阵静默,好一会儿后:“孤男寡男,郑大哥意欲何为。”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看你。”

“这样的事儿时时都有,我早已经习惯了,若真会放在心上,如何会挺到今日。”

郑江停闻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叹了口气:“那你好生休息,有事就叫我。”

纤哥儿人就站在院子里,听着离去的脚步声,心下安了许多,却又有些失落,他晃荡着回了屋子,些许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

自从娘去世以后,他早不知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日日搽脂抹粉,做着自己所厌恶的事情赚取点银钱吊口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曾也多时想过要轻生,可娘让他好好活着,娘受尽苦楚将他养大,他也的确不想让母亲泉下难过,只能拖着日子往前走,然而凭他的本事,他只能活着,却不能好好的活。

昔时郑江停不喜与他走近,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缘由,说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因他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就像是不在意任何人对他的看法一般。

可惜短短几日时间,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郑江停对他的看法大有改观,原一切都是好的,偏生却要叫他瞧见自己最不堪的东西,他心里知道,自起了想要逃避的念头,不敢在那般庆幸下面对坦然郑江停时,有些东西就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娘教过他抚琴弹琵琶读书写字,教过他怎么同男人虚与委蛇,逃脱那些对自己有歹念的人,可是独独没有告诉过他,若是有朝一日,心中滋生出想要依靠一个人时,应当怎么去应付解决。

第10章

楚纤俯在桌前小睡了一会儿,是一阵冷风将他唤醒的。

他起身去关窗户,才发现已经天黑了,黑黢黢的夜色下,能瞧见郑家若隐若现的烛光。

“纤哥儿,纤哥儿!”

他拢了拢衣衫,听见外头有邹筠的声音,徐步去打开门,朦朦月光下的妇人手里端了一碗面,上头还覆着个摊开的鸡蛋。

“江停刚做好了面。”邹筠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说人身体不适,不过去吃饭,这才特地送碗面过来:“昨儿江停买回来的母鸡下了个蛋,他煎了个流心蛋给你,快趁热吃吧,不然就不流心了。”

楚纤眸光闪烁,两只手捧着面碗,热气飘到脸上,闻起来很香,他确实也饿了,这时候又有什么糟心事儿是一碗热腾腾的面不能解决的呢。

“谢谢大娘。”

“害,你这孩子越发客气了。”邹筠搓了搓手:“好了,外头冷,你风寒还没好全,赶紧进屋去吃吧。”

楚纤点了点头,看着邹筠转身要走时,忽的又叫住了人:“大娘。”

邹筠回首:“怎么了孩子?”

瞧着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邹筠猜想人是有话要对她说:“大娘也好久没有上你屋里坐坐了,进去瞧瞧你的绣品可好?”

“好。”

两人相携进了屋,楚纤给炉子里加了些炭火,冷寂的屋里才算暖和了一些。

邹筠也不是一次两次来了,前几年楚母才过世的时候,她隔三差五就会过来陪纤哥儿一阵。像往常一样,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着篮子里绣的手帕,拿着针线缝上两针,纤哥儿就在桌前吃饭,两人也不多说什么,却也觉得心中踏实。

不知觉间,一晃郑母都去了三年了,纤哥儿也从十四岁长到了十七岁,越发出落的好瞧。

回想着郑母走的那日,拉着她的手哀求她好好照料纤哥儿,这几年来,反倒是这孩子帮扶了她不少,越想,她心里拧的越紧。

瞧着纤哥儿把整碗面吃完了,她才放下手上的针线坐上前去:“好吃吗?”

“郑大哥的手艺真好。”

邹筠含眉笑了笑,伸手握住纤哥儿的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同大娘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