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景面无表情地想。
宗应还在屋内和医生争论,似乎比他还要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换任何一个外人看来,恐怕都会觉得宗应在乎他在乎得不得了。
仿佛在这一刻,他真的就像外界以为的那样,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恩爱夫夫,他的丈夫,因为他的受伤,痛苦地不愿接受现实。
要是现场有记者,倒是可以写下一篇感人肺腑的报道,博个头版头条。
可是,何必呢?
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杭景觉得有些讽刺,宗应真的太讨厌了,明明让他那么难受,为什么不干脆做绝一点,让他彻底死心呢?
将一个人逼入绝境,再遥遥地挂上一盏灯,只能看着,怀抱着可以走入光明的希冀,却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深陷黑暗之中,太残忍了。
办公室的门被宗应气狠狠地一把拉开,随即他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杭景,愣住了。
“小景……你怎么在这里?”
宗应有些慌神,他下意识地拉上了办公室的门,好像这样就能将陈主任的诊断隔绝在杭景面前。
“你都听到了?”
杭景靠墙站着,没有说话。
他越沉默,宗应心里越是七上八下地不安。
“你别听医生放屁,这里的医疗水平不够,我送你去国外治疗,没事的。”
“小景,不怕,你的手会治好的。”
杭景眼睑颤了颤,闻言扭过头看了一眼宗应,那目光又深邃又克制,好像藏了很多话,偏偏一个字都没说。
宗应看到杭景转身就往医院的露台走,怕他一时想不开,快步跟了上去。
一大早,医院VIP病区的露台上空荡荡的,医患家属一个人都没有。
杭景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露台风大,吹乱了他的头发。
宗应知道杭景这会儿心里不好受,难得没有对他恶言相向,只是在他身边坐下,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神情戒备的样子,好像杭景随时会从3楼的露台纵身跃下,摔死在2楼面积更大的一片露台上。
“宗应,你第一次和我说不怕,是你来F国找我,正好遇上我被那几个歧视亚裔的alpha为难的时候。”
事情隔得太久远了,宗应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杭景并没等宗应回忆起当初那件事的细节,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第二次,是你三年前那次易感期,我进了你的房间,你冲过来扒我衣服的时候,你说──小景,别怕]”
“第三次,就是昨晚,你还是让我别怕,结果,我的手废了。”
“我不怕,我从来没怕过,但是,越来越糟了。”
宗应看着杭景的侧脸,听着他一脸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内心很复杂。
“我们不应该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宗应终于伸手将杭景被吹乱的额发理了理,难得的心平气和,“小景,如果当初不是我多管闲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