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和奚家有旧,差点就订了婚约,奚家实力雄厚,一样可以帮到你,为什么你母亲会选择我……”

他像只是随口问一句,并不期待答案。

也许内心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去面对。

“因为杭景太优秀,优秀到不可控。”

杭辰眼底划过冰凉的讽刺,轻叹道,“奚家人护短是出了名的,先不说奚家有三个儿子,将来掌权的人是谁未知,只看奚意少年时对杭景的照顾,我妈就不能让杭景嫁去奚家。”

“如今想想,我妈明知道小景不能被完全标记,不能怀孕生子,但即使如此,她仍旧不放心。她要给小景找一个有权有势,却不能成为倚仗的伴侣。她要杭景求而不得,弥足深陷,退无可退,只有这样,才能牢牢把控住他,让他永远只是一枚棋子,为我所用。”

说到这里,杭辰偏薄的嘴唇轻轻拉扯了一个弧度,露出一个自嘲到近乎凉薄的浅笑。

“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妈的想法很幼稚,因为我想象不到会有哪个alpha对杭景能不动心,是个人都会爱杭景的。”

“宗应,你的母亲只是想给你找个相匹配的小景不是无可取代的,但你在我妈眼中,却是最好的选择。”

“你被选中的唯一理由──你不爱杭景。”

杭辰离开后,宗应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呆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入了夜,夜很深了,窗外的车水马龙、街边灯火都褪去了颜色,外界的一切都沉寂。

窗外被浓到一丝光亮都没有的黑覆盖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月光都被云层掩盖,不透一丝光源的时候,宗应终于有了动作。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那份始终不曾与人言道的离婚协议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杭景的签名像是一根钢钉刺进了他的心脏,他却没有拔出来的力气。

宗应最后用手指抚过那个轻飘无力的签名,轻声道了一声『对不起』,随即掏出打火机,将这份协议烧了个干净。

杭辰说错了一件事,她认为是个人都会爱杭景,可事实上,这世间,没有人真的爱杭景。

人都是自私的。

别的人或许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辩解几句,唯独宗应自己,身为杭景的伴侣,他的无可驳辩。

纵使如今被滔天的悔意掩埋,心口疼得发麻却不知道如何缓解,宗应也想不出任何可以补救的办法。

杭景死了……

迟来的悔过,廉价又轻贱。

宗应知道杭景早产的原因,他无非就是想在自己的世界里,占据那么一个特殊的位置,曾经他想固执地坚守一个伴侣的名分,后来,就只是一道独有的专属的信息素。

宗应想了一晚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欺欺人地烧了离婚协议书。

从此以后,世人眼中,宗先生的伴侣,永远只有一个杭景。天亮之后,宗应驱车离开千盛集团,他要去找一个人。

有些事,只要细细想一想,就能发现很多不寻常。

宗应并不傻,他只是以前没有这个意识,一旦他愿意静下心琢磨一下,就能发现蹊跷。

他问过宗祁了,照片也不是他拍的,只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邮箱里。

照片、录音、还有那份成本明细,这么多线索,指向性那么明确,宗应虽然理解不了,但也没有第二人选了。

位于京市三环外的别墅区,宗应的车熟门熟路地驶入,停在了其中一栋的底下车库里。

佣人一大早看到宗应的出现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没说什么,很自然地迎他进了门。

宗应推开了二楼一间最大的会客室的门,林语抒已经在等他了。

阳光从窗外铺陈而下,斑驳的光点折射在厚重的地毯上,林语抒坐在阳光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