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墙的白色颜料顺着墙壁蜿蜒而下,大片的白色将本是绚烂的极光图胡乱地遮盖,一道道还在流动的白色痕迹将整幅图划得四分五裂,再难看出原貌。

白炽灯光照在他清隽的脸上,双眸中倒映出的一点白光,在墨黑的瞳孔中微微闪着光。

“宗应,你得了信息素依赖症──”

杭景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宗应,慢慢地,嘴角扯了一下又放平了,“是在看到这幅画以后发生的事吧。”

宗应知道瞒不了杭景太久,但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信息素依赖症的事,一时哑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我当初没有在这里留下这幅画──”

杭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沙哑,在安静的房间里却还是异常平稳清晰。

“如果你没有看到极光图,你就不会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虽然你和林语抒的关系还是会破裂,但你顶多以为自己当初年轻,一时看走眼。没有这幅画的出现,你不会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人,也不会知道原来一直以来喜欢的人竟然是我。”

“只要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有破,你这几年,是不是就会……过得轻松许多。”

宗应紧盯着杭景,急声道:“可我就是爱你,这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生的事,不是这一幅画能改变的!”

杭景目光沉静:“不能改变,却可以隐藏。宗应,在这个世上,存在却不为人知的事那么多,多你一件也不稀奇。比斯公园的极光图早就没有了,如果这里也不存在这么一副极光图……”

“没有如果!少胡说八道!”

“为什么就不稀奇?凭什么就不稀奇了?”

宗应厉声打断,剑眉高高挑起,眼底闪烁着一丝难以置信,“小景,你把我当什么了?”

“是,我承认我狂妄自大,蛮横还不讲理,所有人骂我一句人渣不过分,这些我都认。但是就算我再怎么不是个东西,我也是堂堂正正地在爱你!”

“你可以怪我的爱到的太迟,但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小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随你,你要不喜欢这幅画,想毁掉,我没什么可说的。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感情,就算一直被深埋地底,永不见光,连我自己都一直稀里糊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搞错了人,就这,也无所谓吗?”

宗应的眼神是难以置信的错愕,言语间是轰然冲顶的暴怒。

杭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宗应,两两对峙了很久,才深深地、彻底地吐出一口颤抖的气。

“怎么可能无所谓。宗应,每一件和你有关的事都极其重要,但是当所有的事汇总在一起,两相权衡之后,其中就有那么一部分,会显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比任何人都在乎你,别说是你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肯定,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拼尽一切,那么努力去成为你的生命里无法被抹灭的一个存在,为了这个目的,我不惜把命都搭上了。”

“但是,宗应──”

他将颜料桶里剩余的一点白色颜料再一次泼向了墙壁,哑声道,“我后悔了……”

“当我看到你因为我,是怎么过易感期的,我就真真切切的后悔了。”

“我怎么可以……把我最爱的人独自留在世上……因为我,让你因为自责和内疚,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让你因为我深陷绝望!”

“如果不是因为我,退一步说,如果没有这幅画……宗应,你本不需要经历这些的。”

“你是宗应啊,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事都重要百倍、千倍。假如认清自己的感情的代价是你为此痛苦,我宁可你从没爱过我,或者,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爱我。”

“砰──刺啦!”

杯子被重重搁置在桌子上,杯底和桌面摩擦发出一声税利的刺耳响声,宗应背过身站着,后背快速起伏了几次,像是在做深呼吸平复情绪,之后他猛地将手里的消炎药拍在了桌子上,转过身猝然脱口怒吼:“杭景,你老实和我说,我易感期到底疯成什么样了?我现在严重怀疑,我捅的不是你的屁股,而是怼了你的脑子!”

宗应看着杭景一言不发的模样,握了握拳,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动怒,不能动怒,小景只是看到了他易感期的样子,被吓到了所以才会说这些话,这个时候他应该耐心地哄一哄他,让他别钻牛角尖。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几口气,俊美的脸却越沉越黑,紧接着,他夺过杭景手里的颜料桶对着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