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应,宗应……”

杭景仗着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被听见,不再克制自己的言行,不再顾及会不会被人厌烦,他一直对着宗应说话,觉得很有趣。

“宗应,你长得真好看。”

杭景趴在病床边,看着宗应的侧脸,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眼底的笑容如盛开的山茶花,娇媚动人。

宗应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发着呆,他看着照进房间的阳光落在床单上,形成一圈圈斑驳的光晕,伸过手去摸了摸,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心里冷得发慌。

宗应看不见杭景,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不知道杭景白天就围着他打转,此刻正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甚至在他伸手触碰阳光的时候,凑过来亲了他。

宗应什么都不知道。

杭景的触碰和亲吻,不会有真实的触感,控制不好甚至会直接穿过宗应的身体。

那是很惊悚的画面,但是杭景不在意。

反正也没人看得见,何况,不管他做什么亲密的举动,都不用再担心自己被呵斥,被嫌弃,被冷嘲热讽。

晚上他坐在床边,看着宗应的睡颜,后来干脆也躺下,蜷缩在宗应的怀里,假装自己被抱着。

这个温暖的怀抱不会再将他推开,宗应不会再整夜整夜欺负他,更不会半夜丢下他,让他一个人孤坐到天明。

杭景还跟着宗应去看宗曦,他亲眼看着孩子一天比一天健康,一直在笑。

医院的日子过得很快,杭景甚至有种感觉,这是他最近几年以来最自在最舒心的一段时光。

杭景一直陪到宗应出院,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在他认知里,那个和宗应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林语抒,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就算因为自己的死不方便来医院,但是宗应现在24小时暴露在他的眼皮之下,没有任何隐私和隐瞒,可林语抒就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过。

杭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怀揣着这份疑虑,他跟着宗应回到了老宅。

事情逐渐往杭景无法预料的方向偏移。

起初,当杭景发现宗应因为他的死心情郁结时,不免担心自责。

但很快,他发现宗应不单单是心情受影响,这人白天用工作麻痹自己,晚上被噩梦缠身。

杭景终于意识到,他的死,给宗应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他开始觉得歉疚。

如果,如果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会给宗应造成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他应该计划的更周祥一些。

他一向知道宗应心软,对自己虽然没有爱,但有责任感。

他料想过自己的死会让宗应一时难以接受,但他没想到现实的打击会那么大。

杭景坐在床边,看到宗应又一次满脸冷汗被梦魇住,最后喊着他的名字从噩梦中惊醒,直挺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等天亮的时候,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宗应靠坐在床头,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发呆,冷汗从额角顺着脸颊滑落,嘴唇在微微发抖。

杭景想给宗应擦一下汗,但他做不到。

“宗应,我不疼了,我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

“我每天都很开心,你不需要内疚,也无需自责。孩子的事是我自己决定要生的,我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杭景看着被愧疚逐渐淹没的宗应,同样被心疼和自责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