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峰主也满脸不可置信,听闻韵城消息他便预料到此事非比寻常,也猜想并不会一帆风顺,却未想到先没了命的竟然是赵斌。

道遥道人站在原地,怔然出神,像是一瞬老了十岁。药修这条路本就辛苦,雪松峰上人丁凋敝,坚持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赵斌性子急躁自私,却不啻是个好苗子,他原是打算当作继任峰主悉心栽培的,即使知道他品性不端,只打算先教好药术再慢慢调—教脾性。

可如今一朝,百年心血全完了。

——

赵斌死状凄惨,可以说是死不瞑目,自然不能留在客栈断人财路,韵城郊外设有医苑,可以暂时收容,由修兆珹、郁楚慈和另外几名体修将人抬过去。

六师妹被留在客栈,她还惊魂未定,时不时啜泣一声,握着手里柔软的丝帕,她不自觉又想起青年温和目光,正在这时,她的鼻尖嗅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那香味太浓郁勾魂了。

犹豫片刻后,她顺着味道找到后厨,惊讶地发现站在灶炉前的青年竟是是林师弟。

林秋白闲来无事惯爱捣鼓美食,上辈子他体弱多病,只能吃清汤寡水,很多食物不能食用超过二十克,所以对美食有一种天然的执念。

这可惜他做的美食一向都中看不中吃。

听见熟悉且轻盈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师姐。”

“师弟直接叫我果棠就好,”对上青年温和含笑的眼眸,她心脏控制不住的怦怦跳的飞快,林师弟……和她听见的大不相同,青年长发垂于脸侧,手骨纤瘦皮肤白皙如雪松一般,又与灶台上白白胖胖的糕点十分相似,竟让人觉得……比郁师弟还要好看。

正做如此想,她听见青年轻声道:“果棠师姐。”

筱果棠脸腾地涨得透红。

林秋白从炉子上挑起一块糕点递给她,筱果棠脸颊的余热还未消散,捧着散发着浓郁糕点香气的碟盏,小声问:“师弟,这是什么呀?”

“梅花糕。”林秋白期待地看着她,“师姐要不要一起尝尝看。”

他也是偶然逛到后厨,发现居然有做梅花糕的模子,这才兴致勃勃的尝试一下,豆沙上点缀着葡萄干,小元宵,松子仁,青红味果,融化后的糖有焦香味在点缀上五颜六色,非常具有食欲。

筱果棠辟谷多年,此时的馋虫也被勾上来了,于是期待地咬了一口:“……”

她是忍了又忍,这才把吐出来的欲望憋回去。

林秋白观察她的表情,试探般问:“不好吃么?”

筱果棠:“有点苦,又有点甜。”

面粉齁苦齁苦的,豆沙却甜得可怕。

林秋白明白,这是面粉里碱水放多了,豆沙里白糖混和不均匀,于是他将原本准备品尝的梅花糕又放了回去,呢喃道:“幸好还没吃。”

筱果棠正往嘴里灌凉茶,闻言胃里忽然拔凉拔凉的。

不,不对。

林师弟这样温柔和煦的人,肯定不是故意让她试毒的,只是采纳了她的建议,肯定是这样。

很快厨房里一壶茶见底,林秋白和筱果棠到外间找水,没过多久,隐约听见后院传来响动,是郁楚慈那只灵鹤的愤怒嘶叫声。

事实上被浓郁香味吸引而来的不止筱果棠,还有灵鹤。

它被栓在后院大半天不曾进食,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又嗅到梅花糕的香味,饥饿的本能趋势他挣脱了束缚,趁两人到前厅去找水,钻进后厨将梅花糕叼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它正准备品尝,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只金翅鸟,个头还不到它的腰,就气势汹汹冲过来和它抢糕点,金翅鸟体型虽小,翅膀却掀起大风将它吹开,那一时间它似乎感觉到在对方浩瀚的威压下就像蚍蜉一般。

那一瞬间流泻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灵鹤回过神来,金翅鸟已经把糕点一口一个吞了下去。

灵鹤气得怒不可遏,嘶鸣一声就要教训这只不识天高地厚的金翅鸟,但还来不及动爪,就见它似乎听见什么声音,慌慌张张把自己梳理整洁的羽毛弄成杂草,像炮弹一样冲过来,躺在它的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