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点头,“我守着你。”

凉飚飚的大殿气氛难得安静,众弟子都在抓紧时间打坐休憩,每个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伤,同门间相互帮着包扎处理伤口。

林秋白仔细检查过,宿蔼身上倒没有伤口,正要站起身换个位置,肩头却被按住。

他顺着力道重新坐回原处,寒临霄侧眸望着他,嗓音冷淡而平静:“你受伤了。”

易容法术只作用于脸部轮廓,寒临霄依旧是原来的眸色,清凉偏淡的鸦青色像一泓不见底的潭,一眼望过去透着凉薄和不近人情,似乎无法想象他映出别的风景是怎样的光景,可现在却倒映着他白皙的五指。

其实只是蹭破了皮,出了几粒血珠。

林秋白想,这样的伤势放任不管,再过半柱香就自己凝固了。

可寒临霄却拧紧眉头,取出一枚宝灵瓶,将里面药香四溢的粉末挑出一些,均匀涂抹在破皮的地方。

上界灵药效果出众拔群,几乎一沾上破皮处,伤口就开始自动愈合。

药还没上完,伤已经好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寒临霄仍然紧蹙眉尖并不开怀,林秋白软软得凑过去:“修士行走在外磕磕碰碰是难免的,这么一个小伤口一点也不痛。”

寒临霄指尖一滞。

他几乎就要询问,那当年魂飞魄散时痛么,他一直把这段记忆压在心底,但现在他才清楚这些事永远不会过去。

秋秋,已经是为他死过一次的人了。

这段时间经常有模模糊糊的画面从眼前闪过,林秋白也想早些想起前几个世界的事,于是轻声问:“我之前……是怎么死的?”

虽然具体记不清,但他清楚他那时已经完全任务,神器到手后必须去下一个世界,所以他选择死遁,对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死遁方式,而对于寒临霄每回一次就像把血淋淋的伤疤重新撕开汩汩血口。

半响,寒临霄:“是我之过。”

当年的寒临霄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几千年如一日深居上清山,断绝七情绝六欲,临到无情道大成前却收了个小徒弟,也就是林秋白。千年不曾动情的人动了情就像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连自己的半身——纯阳剑灵坠入魔道。他本身坚持纯洁的师徒关系,剑灵却一再蛊惑他,离道业大成就差临门一脚却不得寸进。

上清山人际关系简单,大多人都喜欢林秋白,唯独有少数人背后嚼舌根说他是拖后腿的祸星。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林秋白改头换面化作下界魔修,故意诱导,最后引颈受戮被寒临霄一剑封喉。

纯阳剑下不信转生,向来都是身销骨化魂飞魄散。

临到剑下人摇摇欲坠,露出真容,寒临霄才认出他所杀的人是谁。

一眼神伤。

大千世界,林秋白是寒临霄唯一的牵挂,亲手手戳爱徒便证道大成,晴空降下万道金光,怀里人却魂飞魄散。

林秋白:……

他想,他当时应该想的是他反正都要死遁,不如死得其所刺激一下成全寒临霄大道。

没想到刺激过头,从此无情道大佬久居深山不问世事。

毕竟失去了记忆,这段口述的过往在林秋白看来像是雾里看花,隔了一层。

但寒临霄阖上双眼,神色隐有悲恸。

“师尊,”林秋白将脸颊贴在寒临霄手背上,仰起白嫩的小脸蛋望着他,或许由于室内光影,嶙峋光晕在瓷白皮肤上留下剪影,稠艳漂亮的脸愈发温软勾魂,他轻轻蹭了蹭那冷淡修长的指骨,“没事了,我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似乎感觉到不好意思,他最后几个字含含糊糊的,扭过头不敢再看。

温热柔软的触感熨贴着手指,寒临霄深深凝视着膝上的青年,他素来平静无波的心跳逐渐加快,冰凉寂静的五脏六腑似乎在这一刻复苏活了过来。

他本以为是纯阳剑灵作祟。

感知到他的所思所想,纯阳剑灵大声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