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是在距离规定时间还有最后三天的时候,才重伤下床回归组织。
正常情况下,那种伤势程度至少要躺一个月起步。
但波本真正下床的时间,其实还要比组织以为的时间还要再早一天。
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和苏格兰两个人偷偷去给萩原研二扫了个墓。
墓园里面没有人。
只有一个老师傅每天早起晚走的清理一些墓碑上的浮灰。
这两个卧底先生就趁着没有人值班的时候,进来给自己曾经的同僚聊会天。
波本站在墓碑前,他暂时还不能蹲下,因为稍微有一点动作过大就会导致后背的伤口崩裂。
所以只能看着苏格兰拿着一个扫灰帚抹去灰尘,露出照片上青年的鲜活英气。
但终归到底,只有人才是鲜活的。
“那个炸·彈犯还没有什么线索吗?”苏格兰蹲在碑前,摆正放在面前的一小簇满天星。
身后的波本“嗯”了一声:“松田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每年都在等那个炸彈犯的新传真。”
不仅是松田。
就连他们两个和伊达班长,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调查那个家伙。
“你和她……”波本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反而带了一点试探性的询问。“在一起了吗?”
苏格兰耳窝滚烫,点点头:“嗯。”
“你们都说开了吗?”
“说开了,我也告诉她我是谁了。”
“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快一点。”波本打趣道。“不过,你有问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老实说她一直都没有认出我,还是我主动告诉她,我是十五年前那个把她背到医院的‘小哑巴’。在此之前,我还以为她有可能是认了出来暗中调查过我,然后才知道我是谁。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苏格兰起身,他的手臂有两颗纽扣松开,松松垮垮地搭在他布满抓痕的手臂上。
波本想起那天在酒店垃圾桶里面看到的那三个塑料制品,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那个下意识决定是正确的。
他松开川合里野的脖子,是处于对苏格兰的信任。
苏格兰爱的人,不会有差。
当时的波本,就抱着这样的心态,松开了川合里野。
尽管那个时候是一个乌龙。
但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是某种推力,在让他们几个人合作。
波本是一个无神论主义者,但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握着尖刀的一个战栗灵魂在谱写一首慷慨的乐章。
那个乐章的名字叫命运。
把一切都交给命运。
“zero。”他以诸伏景光的身份,叫出了这个已经被沉淀在黑暗岁月里的名字。暗蓝色的瞳孔在收缩的时候,里面闪烁着某种叫做希翼的光。
“我想,她就是我的命运。从十五年前,我背着她独自奔向医院的时候,我跟她的命运就在那场大雨中被系上了死结。”
诸伏景光矗立在这座沉睡的“庄园”之中,像是对着远处的人倾诉似的,喃喃自语:“之前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我的失音症不是生理问题而是我的心理问题。很多时候,不是不会说而是不想说,因为我没有遇到那个,能让我‘开口’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没有认出自己的前提下,爱上了他。
但是,诸伏景光知道等到了没有黑暗的未来,她一定会告诉他的。
他会翘首以盼,承载着所有期许来等待她彻底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川合里野的枪伤在酗酒之后果然严重了。
纱布被揭开的时候,仿佛要撕掉她的一块肉,痛得川合里野的冷汗直冒。
苏格兰坐在她旁边,面前的茶几上堆满了沾血的纱布和微微有些浓稠的血块。
“你简直比波本还要严重。”他说。
川合里野不信:“怎么可能,我就这一小块而已。他的伤口可比我大多了,虽然有一点点小小的发炎但是绝对不碍事的,相信我,明天它就可以结痂了。不要小看orianko身体愈合的能力……嘶——”
彈孔的灼伤因为发炎而有扩大的趋势。
苏格兰没说话,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喜欢说话,耳边就听着川合里野在哪里自己找补着碎碎念。
他手上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帮川合里野剪掉粘在肌肤上的纱布之后把止血和加速愈合的药粉倒在纱布上,重新盖在川合里野手臂上之后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发出声音的倔强样子。
苏格兰想起前几天在金字别馆里,她也是这样忍耐到脸颊潮红的样子,轻舒一口叹息。
“如果你再喝酒的话,我不会再帮你换药了,也不会再管你这个伤口了,听到没有?”
川合里野嘴一扁:“你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