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最终也没能成功把爸爸带出去遛,因为她的爸爸自认为刚才惹到了妈妈,于是准备将功赎罪,把朝朝交给哥哥后,就屁颠屁颠跑到灶房烧火去了。
听着灶房里她爸讨好的声音,兄妹两互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他们的爸爸哟……真是太狗腿了!
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不把机会留给自己的孩子呢!他们也会烧火的呀。
简直过分!
朝朝在心里谴责了爸爸一下,又小小的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做作业吧。”论狗腿,他们是比不过爸爸的。
华向阳也有同感,他点了点头,认命的重新翻开了作业本,埋头下去前他问妹妹,“朝朝要画画吗?哥哥给你拿本子。”
朝朝摇头,捧着小脸,看着远方,严肃道,“不,我要思考。”
华向阳嘴角一抽,“好吧,那哥哥不打扰你了。”
华向阳的时间卡得刚刚好,最后一个字的笔画刚写完,他妈就在灶房里喊洗手了。
等他将这一摊子作业收拾完,带着妹妹去洗完手回来,饭菜已经上桌。
兄妹两过去坐好,杨丽珠就把饭碗推到了他们面前,“快吃吧。”
朝朝拿过小勺子,看了眼桌上的菜,简单的两个素菜,没有肉,只有一点点的油水,绿油油的,就和小草一样,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她勉强挑了一根绿菜菜咬了一口包在嘴里,然后就把剩下的扔到碗里,玩起了白米饭大战绿菜菜的游戏。
杨丽珠看着故态复萌的女儿,敲着碗提醒她,“朝朝,好好吃饭。”
朝朝早就防着她妈这话了,闻言就果断张开了嘴,让她看嘴巴里那根还没被嚼过的绿菜菜,“有哒。”
杨丽珠横了她一眼,“别给我耍小聪明,赶紧嚼了咽下去。”
说着,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朝朝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敌军’,小眉头都拧成了毛毛虫,“朝朝不要这个菜菜。”
杨丽珠哄她,“多吃菜菜长得高,不要挑食。来,妈妈喂你,张嘴,啊——”
朝朝不张嘴,脑袋直接别到一边,“不要喂,朝朝长大了,又不系一岁的娃娃了。”
杨丽珠无语,把筷子收了回来,“行,那两岁的娃娃你自己好好吃。”
“吉岛啦”朝朝不情不愿的回了声,低头看向碗里时,还是提不起吃饭的兴趣,她眼珠转了转,晃荡着小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爸爸,我今天交到一个新朋友。”
华青看她吃饭也看得心焦,闻言便顺着她问道,“朝朝交了新朋友呀,是谁呀?”
朝朝见爸爸上道,咧着小嘴就露出了一口小米牙,光明正大的放下了勺子,指了指隔壁的院子,“系玲玲,她住在那里。爸爸我跟你说,玲玲还教我玩花绳,朝朝可太行了……”
这边在叽叽喳喳讲着隔壁,隔壁饭桌上也同样在讲着他们。
廘玲难得被妈妈抱上饭桌,在战战兢兢吃了一口饭后,发现奶奶并没有出现,胆子才稍微大了一些,她悄悄抬起头,扯了扯妈妈的衣袖,小声声问道,“妈妈,奶奶不回来了吗?”
葛珍珍手一顿,看了眼丈夫,随即才对着女儿扯出一抹笑,“玲玲想要奶奶回来吗?”
廘玲闻言,连连摇头,“不想,奶奶要打我。”
说完,她又想起今□□朝跟她说过的话,她说,要是她奶奶又回来了的话,就让她去他们家,给他们家当孩子。
昨天廘玲看到过朝朝的爸爸妈妈,她喜欢那样的爸爸妈妈,要是他们愿意,她也想给他们当孩子。
当然,奶奶不回来才是最好的,她还是最愿意和自己的妈妈在一起。
这么想着,她悄悄的捏紧了小拳头,鼓足了勇气用蚊子般的声音对妈妈说道,“妈妈,可以……可以不要,不要奶奶回来吗?”
她一说完立马就垂下了脑袋,小手习惯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颤抖着,一副做好了挨打准备的样子。
葛珍珍在一瞬的愣神后,眼眶一下就红了,心里就像是针扎一般的疼。
她这些年活得窝囊,因为自觉没有娘家护持,长得又是这副模样,鹿春生能够娶她,给她一个家,便是对她最大的恩德,所以她总是想着要对他好,对周婆子好,以为这样就能以真心换真心。
可结果呢,她越是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越是顺从恭谨,他们就越变本加厉。
周婆子嫌弃她没生儿子,动不动就打她,打她的女儿,还在外四处散播谣言,说她行为不检点,妖妖媚媚,到处勾三搭四,要不是有她压着,早就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全然不顾她儿子的面子,也不顾她这几年的付出。
而鹿春生这个懦夫,也从来不会为她和她的女儿说半句话,他妈一动手,他就跑屋里躲着,生怕打到他一样,全然没个丈夫和父亲的样。
在今天以前,她以为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的,窝囊的丈夫,厉害的婆婆,媳妇不能反抗婆婆,只能顺从听话,忍着受着。
可等她今天回到十五队上工,那些人知道她婆婆的事后,主动跟她说起杨丽珠时,她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
华青可以为了妻子和父母决裂,背着不孝的名声也要分出来单过;杨丽珠也可以为了女儿和婆婆对吵,断了整个大家庭的开支。
那些人虽然是用一副调笑的口气说的,可听在葛珍珍耳朵里,却犹如雷击,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过去六年的忍让简直就是个笑话。
什么婆媳,什么孝道,那不过都是欺压人的借口!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葛珍珍心里破土而出,激得她心绪荡漾,与此同时,她也暗自下了决心——就算不能像杨丽珠那般幸福,但也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窝囊!
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消散,她压着激荡的情绪,好不容易挨着回了家,本来是打算等吃完饭在好好计划的,却在此刻看到女儿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后,忍不住了。
她一把抹去眼角的泪,俯下身,轻轻的将女儿抱进怀里,郑重道,“妈妈向你承诺,奶奶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珍珍……”
她话一说完,鹿春生就不赞同的开了口,刚喊完她的名字,就被葛珍珍眼中的冷意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如果奶奶回来,妈妈就和你爸爸离婚,我们离开这里,就算一个人,妈妈也能把你好好的养大!”这话葛珍珍是看着鹿春生说的。
鹿春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呆愣愣的望着她,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妻子,就像是罩在珍珠外的那层灰纱被破开了一样,耀眼得让他不敢直视,也让他心慌,总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会真的失去她。
廘玲也悄悄的抬起了头,她看向母亲,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
葛珍珍肯定的点了点头,“妈妈说到做到。”
葛珍珍骨子里是坚韧的,如若不然,当初被叔伯婶娘要嫁给老赖子的时候,她也不会连夜从娘家逃出来。
廘玲认真的看着妈妈,一点一点的搜寻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好半响后,她才试探着再次开口,“那我以后可以去找朝朝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