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回头看他。
他对她笑了一笑,神色如常,看不出深浅。
嘉言却觉得他蛮不正常的。可是俞庭君不发疯的时候,容貌昳丽,身形峻拔,看着就是卓尔不群的世家公子,尤其是眉宇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所没有的那种旁若无人的气度。
“庭君,你也来了。”兰芷慧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俞庭君对她微微点头,笑了一笑:“东子生日,我怎么能不来?”
兰芷慧回头看了看台阶上面无表情的贺远,又回头看了看他,低声说:“你们父子俩也难得见一次,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
贺远没说话。
俞庭君在台阶下抬起头,纳罕地看了他一眼,说:“您要和我吃饭呢,这可是稀罕事。”
贺远重重哼了一声:“你爱吃不吃。”
俞庭君好脾气地看着他:“几年不见,您这脾气倒是见长啊,看来,在这地儿混得不错,和以前再不一样了。”
贺远气得面色铁青,手都在发抖:“滚,你给我滚!”
兰芷慧忙过去扶住他,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回头祈求地看着俞庭君。俞庭君却笑了一下:“兰姨,您别这么看着我。我是来参加东子的生日的,这饭,我还是要吃的,至于晚饭,那就免了吧。有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兰芷慧的脸色有点儿尴尬,歉意地看着他。
贺远的神色平静下来,在兰芷慧的搀扶下就要上楼:“你上来一下。”
俞庭君却没动:“有话就在这儿说。”他这人有时候就是油盐不进,甭管你是给他没脸还是百般讨好,该是混账样一点不含糊。
兰芷慧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贺远,贺远又哼了一声:“我就问你一句,你这么做对得起东子?嘉言是他从小就认定的准媳妇。”
俞庭君直接就截断了他的话:“您这话听着可真是逗,嘉言同意了吗?她喜欢的人叫俞庭君,不叫贺东尧,您就是乱点鸳鸯谱也要人家姑娘愿意啊。而且,真要准媳妇,她家里之前出那会儿事的时候,你们一家子都在干啥呢?当然,这么件事儿,我觉得您是不会特意来和我说道的。让我猜猜——”他抬起的食指轻轻点在头上,恍然的表情,“这话应该是个契机吧?怎么,想让我觉得对不起东子,然后正好提一提提干竞选那事?您该不会让我把这名额让给他吧?这么厚颜无耻的事情,我想是个人都说不出来。”
贺远气得浑身发抖,脸都涨红了:“滚!马上滚!”
俞庭君依旧微笑着,转身朝楼下走去。嘉言和贺家夫妇道了别,兰芷慧要来拉她,嘉言婉拒了,说她和东子会是永远的朋友。兰芷慧叹息一声,说非常遗憾。
角落里有人在拉小提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嘉言看到俞庭君走过去,弯腰和那老人家说了什么,老人笑了笑,回到幕后,出来的时候,把一把胡琴递给他。太远了,嘉言看不清是什么种类,倒像是二胡,因为是拉弦的,似乎是一把梨花木琴,弯月琴头,微微倾斜着横过他的肩头。他试了个位置,直接在大理石台阶上坐下,就那么慢慢地拉起来。
嘉言不懂胡琴,不过,她知道拉弦乐器一般要比弹拨乐器难得多,因为很难控制音准,不是你觉得拉的是那音就是那音了,拉偏了,就是另一个音了,只靠着那一根弦,靠着感觉,来追求意境。所以有些登峰造极的民间艺术家拉琴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没有感觉,盯着那琴猛瞧也没一个音能拉到位。
俞庭君拉琴时眼睛是睁开的,不过他也不看琴,只是微微低着头,神态婉转冷淡。嘉言在此之前,就不知道他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琴声很缓慢,悠远而低沉,曲调和缓,柔和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郁。
嘉言没认出这曲子,场中却有人认出来,不时朝这边张望。お稥冂第
“咣当”一声。
嘉言往楼梯那边望去,原来是贺远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兰芷慧容颜失色,苍白着脸扶着他,眼神无奈又凄苦,眼角含泪。嘉言不明所以,拉住身边一个正似模似样和人交谈的公子哥问道:“这是什么曲子啊,这么小众,我都没听过。”
那公子哥笑了笑说:“也不算什么。我外公就是拉这个的,所以我懂得多些,不就是《金玉奴》嘛,不过现在新编的教程书里都没有这曲子了,好些年了,我前些年的02版的里就有。不过,这好日子怎么拉这曲子啊,这不咒□□离子散吗?这人是不是和贺家有仇啊。”
嘉言和贺父贺母见过几次,依着礼仪,还是上去见礼。俞庭君在她身边说:“我和你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