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姣姣很快就借到笔和纸回来。

灵体无法离女生太远，宋檀把纸推到桌子中心，用食指指腹抵着笔的顶端，让笔能立在白纸上。

她看向那道灵体，“你可以过来写给她看。”

注意到宋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侧，女生意识到这句话是说给那个鬼听的，不由得寒毛直竖。

那鬼居然真的跟在她身边！

灵体呆滞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伸手抓向宋檀的手，察觉到自己真的握住那支笔，她眼睛稍微有了点神采，捏着笔在白纸上书写起来。

就见宋檀指尖抵住白纸，笔尖流畅地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字：

“救救我”

写完最后一笔，那支中性笔掉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犹如一道响雷，吓得女孩心脏猛缩。

她浑身轻颤着，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说的是……你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想到这件事，女孩都恨不得哭出来，她当时只是图好玩、耍帅，谁知道这个笔仙真需要人帮忙！

笔仙是鬼诶，自己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救得了鬼？

宋檀轻啧了声，她本来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棘手。

鬼在向人求救，其中肯定有很重要的事。

宋檀环顾四周，“这里人太多，换个地方说话。”

……

宋檀在a市订的酒店就在京大旁边，回酒店的路上，女生也做了自我介绍，她叫闵欣怡，刚入大学的时候加入迎新群，群里的学长、学姐说了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南三区的图书馆五楼闹鬼。

正好有一名新生说自己奶奶是神婆，略懂一点这方面的知识，可以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闵欣怡觉得好玩就主动表示想去。

当时有十来个人报名去看看，但真正去的只有五个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那会儿她说让每个人对笔仙说句话，我就说了……”

闵欣怡想到这件事就懊悔，但凡知道会惹这么大一桩事上身，她当时就不该心生好奇，平白无故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救鬼诶，她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可能救得了鬼？

万一对方是被更厉害的鬼奴役了，她一个普通人过去帮忙不是送死吗？

听到这里，宋檀转头看向灵体，“那天还有其他灵体跟着人走了吗？”

灵体茫然地看着她，反应迟钝似的，过了几秒钟才摇摇头。

——这表明这次笔仙游戏只有闵欣怡沾上麻烦，其他人都没有。

宋檀见状松了口气，看到她的表情，闵欣怡也看出来自己这次是中大奖了，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我怎么救她呀！”

看着灵体呆滞迟钝的模样，宋檀想了想，对闵欣怡说：“你把双手抬起来。”

“这样？”

闵欣怡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抬起双手。

宋檀翻过她的手心，让她掌心向上，又对灵体说，“把你的双手和她掌心相对。”

“什么？！我、我——”

闵欣怡当即就想收回手，却被宋檀抓住手腕无法动弹，“别你你的，你答应过的事情当然要你来做，她现在这样连话都说不清楚，你渡给她一点阳气怎么了？”

不是宋檀故意刁难她，而是只有闵欣怡来做是最合适。

宋檀自身功德气太浓厚，她的阳气对厉鬼来说都是剧毒，更何况是这种残缺状态的灵体，而张姣姣勉强算半个玄门中人，她的阳气对灵体来说也难以承受。

只有闵欣怡，她是被灵体影响到时运较低的普通人，又答应过要帮灵体，由她来给灵体渡点阳气是最合适。

“……”

闵欣怡很想抗拒，但现实容不得她拒绝。

闵欣怡僵硬地伸长手臂，她完全不敢看，只紧闭双眼偏过头，好像下一秒自己的双手就会断掉。

灵体慢吞吞地反应过来，飘到闵欣怡的对面，将双手放在闵欣怡的手上。

大概过了几秒钟，灵体的眼神稍稍恢复了神采，她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宋檀原以为她是魂魄残缺才无法发声，现在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灵体没有舌头！

“该死！”

这女生明显有说话的习惯，她生前并不是哑巴，为什么会没有舌头？

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拔掉了她的舌头！

突然的咒骂声吓得闵欣怡一个哆嗦，她惊慌地看向宋檀，“我没做什么啊，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做的！”

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

宋檀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抱歉，不是在说你。”

居然要拔掉灵体的舌头，这邪门外道做的肯定不仅仅是抓住这个灵体，一定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闵欣怡被她刚才那声咒骂吓得睁开眼，见对面没有突然冒出可怕的人，双手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东西，她紧提着的心脏这才落回到肚子里。

“…唔，她已经放上来了吗？”

“嗯。”

宋檀看那灵体双眼已经有明显的焦点，就让闵欣怡收回手，“损失这点阳气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不过这段时间还是吃点好的，保持充足睡眠。”

闵欣怡有些紧张，“为什么？”

难道还是有隐秘的影响？

宋檀理所当然道：“你没看到你黑眼圈已经很重了吗？”

闵欣怡：“……你说这个啊。”

她忍不住心里泛起嘀咕，她倒是想有充足睡眠，但是这鬼天天鬼压床、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她怎么可能睡得好。

没再理会闵欣怡，宋檀再次看向灵体，考虑到对方没法说话，她只能再次利用纸笔，让对方借自己的手写字。

所幸内容不长，灵体很快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下来。

原来她名叫陶淅淅，是京大的17届学生，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心脏病突发，当时图书馆里人少，等被发现时已经晚了。

陶淅淅醒来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对方却自称是她丈夫。

她用尽各种方法试图逃出那个“家”，最后似乎成功了，每到凌晨一点时，她就会回到京大图书馆，可时间一过，她又会回到那个“家”中。

直到去年闵欣怡和几个新生一起去图书馆玩笔仙游戏，她才彻底跟上闵欣怡。

“的确算成功了，只不过是你分裂出的一魂一魄来到了京大。”

宋檀猜测那个“家”里应该设有一定的禁制，陶淅淅的魂体受损，分裂出的一魂一魄，这一魂一魄受到指引前往京大图书馆，也就是她的死亡地点。

比起陶淅淅怎么逃出来的，张姣姣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这是配阴婚吧？！”

那些民俗传说里不就有配阴婚吗，不然怎么解释陶淅淅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陌生男人家里，对方还说是她“丈夫”。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人！

宋檀指尖轻点下颚，“应该是。”

“那现在怎么办，她也太惨了。”

闵欣怡本来还在害怕，看完陶淅淅的经历，心里那点恐惧也彻底消散，没忍住生出了一点同情。

每天晚上的鬼压床和低语声根本不是可怕的灵异事件，而是陶淅淅在向她求救！

宋檀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复杂的事情，她略微思索，“这样，先等到凌晨一点，她的主魄肯定会过来，到时候再询问她的具体位置。”

一魂一魄是没办法化灵蝶寻踪的，至少要主魄在才能化灵蝶。

她倒是学过寻人的办法，但前提是“人”，而不是“灵体”。

……

夜幕沉沉，月光惨淡。

为了防止犯困，三个人硬是开黑打了几把游戏，这把刚要结束，宋檀敏锐地转头看向窗户方向，“来了。”

张姣姣和闵欣怡立刻退出游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户。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宋檀看得清清楚楚，一道身形比灵体更明显的陶淅淅从窗户飞奔而来，她正要寻找闵欣怡，看到三人都齐刷刷往这边看时，身形一顿。

陶淅淅张嘴想要说话，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根本不能说话，神情有些颓然。

“你不必说，是她请我来救你的。”

宋檀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吗？”

陶淅淅眼睛一亮，飞快地点头。

“行，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宋檀取出符纸，直接将符纸弹向陶淅淅，光芒过后，陶淅淅化作一只淡蓝色的灵蝶。

两人：“！！！”

两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宋檀语气紧迫道：“走！”

考虑到位置比较远，宋檀直接拦了一辆车，请对方跟上灵蝶。

司机自诩见多识广，不过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追蝴蝶的，还以为她们是涮自己玩。

这年头哪有开车追蝴蝶的，不是自己跟着跑就行了吗？

谁知道那蝴蝶像开了加速器似的，飞得特别快。

最稀奇的是，这蝴蝶有时走大路，遇到红绿灯知道停下来，有时遇到路口还会转弯，就像是在引路。

司机看着灵蝶满脸惊奇，“这蝴蝶有点意思啊，这什么蝴蝶啊？”

他头一次看到会带路、飞得比车还快的蝴蝶，而且这蝴蝶长得真漂亮，那翅膀一挥一挥，就跟洒了金粉似的。

张姣姣看着时间流逝，心里也有些着急：“哎师傅您就别问了，反正这不是寻常蝴蝶。”

听她们不愿意说，司机也没法，嘀咕着：“我当然知道它不是寻常蝴蝶，我觉得它根本就不是蝴蝶。”

哪有蝴蝶这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