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比较僻静的道路,加之李清婳来得又早,所以路上的人并不多。她穿着一件蜜合色银丝万福素缎长裙,云鬓低垂,明眸如星,温柔又不失庄重。
但没等走多远,李清婳便瞧见前头有一位穿着玉蓝长裙的小丫鬟紧张兮兮地站在那。燕儿瞧了一眼,便示意李清婳道:“太子妃,那好像是玉儿。”
“还真是。”眼瞧着玉蓝衣裳的人走过来,李清婳停下了脚步。“有事?”
玉儿眉眼皆是焦急,点点头道:“问太子妃安。太子妃,我家王妃让我在此候着,务必转告您,前头路上有人闹事,您若是瞧见了,千万不要多管,准时入考院要紧,一会衙门定会来人的。”
“有人闹事?谁这么大胆子。”燕儿冲出来问。玉儿放眼打量这一位从前的旧友,见她一身芽黄色轻绸珠缎长裙,发髻上簪着半月形的珊瑚蜜蜡梳篦,手腕上更戴着一对海棠金丝镯。她不免讶异又心酸,一则羡慕李清婳对她如此大方,二来又感叹人各有命。
可偏偏燕儿又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穿戴又多贵重,但见她戴着的海棠金丝镯不断与书袋上的金扣摩擦着,就知道她压根不心疼。玉儿暗自摇头,回过神答话道:“不知是哪里来的腌臜货,凶狠得紧。咱们王妃也是怕太子妃吓着,才特意让我等在这。她方才也是机缘巧合,才得空跟我说句话。”
燕儿真诚地道了谢,李清婳也有些紧张,但想到衙门会来人,她的心便稍稍放下,从燕儿手里接过手袋,自己往前走去。
玉儿说得没错,前头果然有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正扯着一位褐衫姑娘的衣领。那位姑娘就跟个草人似的,被他使劲拉扯着,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一双脚在路上滑来滑去。
而那壮汉此刻站在路中间,目眦欲裂,眼底猩红,粗如人大腿的胳膊挥舞着,似乎一抬手就能把这条并不算宽的路挡得严严实实的。
李清婳停住脚步,那位身穿褐衫的姑娘似乎低低说了句什么,之后便见那男子勃然大怒起来,而后他竟一拳重重砸在了那姑娘的胸口。那姑娘哪里吃得住,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
这场景,让本就胆小的李清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考院楼上,刚好能把这街角的场景全都收归眼底。此刻京兆尹大人正弓着身子替李清婳捏一把汗。倒不是他多惦记李清婳,而是此刻林揽熙就站在眼前,眉头紧锁。
“这是她抽到的考题?”林揽熙咬着牙,瞪了京兆尹一眼。
京兆尹从天灵盖冷到了脚后跟,却还得硬着头皮道:“回太子爷的话,每个人在进入考院之前都会遇上不同的考题,用以考教德行。因路径不同,时辰不同,所以遇上的考题自然不同。太子妃,太子妃的确抽到的就是这道考题。臣以为,太子妃应该不会太过害怕,毕竟,毕竟……”
毕竟那是太子妃,谁敢招惹。
“那下回换你下去试试?”林揽熙又瞪了他一眼。这种考题出得简直没脑子,若真是把人吓着了,那又该如何去答接下来的两门考卷?
林揽熙越想越气,指着京兆尹道:“不会出题就别出。”
京兆尹应了声是。其实他也有些后悔了,不说太子妃,这一路来的许多都是盛京城的贵女,真要出点什么事,自己可兜不起。可他也是没法子,上头明令说是除了考教文才算术外,还得考教女子德行。他也没法子。
想到这,京兆尹开口解释道:“太子爷,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他还没等说完,便见林揽熙抬起手,迅速喝止道:“闭嘴。”
京兆尹一下子把嘴闭上,而后顺着太子的目光向下看去。他能看清,太子妃似乎被吓得脸色已经惨白一片了。他又看向那位褐衫女子,见她嘴里竟然还在汩汩吐着鲜血。
换谁谁不怕啊。京兆尹后悔,这戏班子的戏,未免太好了点吧。现在,他不光替李清婳捏一把汗,更替自己的脑袋担心。这要是真把太子妃吓出个好歹,自己可没命了。
林揽熙的拳头紧紧捏着。他有心救人,但又知道,眼下看着李清婳的眼睛不只一双。此刻自己下去,无异于是让她与国试殿试无缘。
他生生忍住了,努力不去看她慌张的眉眼,局促的双手。
“这道题要怎么做才能合格?”林揽熙蹙眉问。
京兆尹结结巴巴道:“至,至少要上前劝阻那位壮汉,才能在德行考评中得优。”
“你管那叫壮汉?”林揽熙咬着牙。那是巨人吧他。别说跟李清婳比了,就是跟自己手底下的暗卫比,那也是其中最凶神恶煞的一个。
“微,微臣也没想到……戏班子接活的时候,只说让微臣放心……”李清婳能不能得优,京兆尹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今年的政绩考评肯定是得不到优了。
那是一条比较僻静的道路,加之李清婳来得又早,所以路上的人并不多。她穿着一件蜜合色银丝万福素缎长裙,云鬓低垂,明眸如星,温柔又不失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