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他就被老师问过,要不要去走竞赛,说他反应快,思维敏捷,是好苗子。
但祁言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是没钱,二是没时间。
到现在,单高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沈乔点头,似懂非懂,“这样啊。”
她没再追问。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渐渐地,雨势再次增大,风也开始变大,一阵一阵刮,“呼呼”地咆哮。
“这房子不会被吹起来吧?”
“不会。”
“那就好。”
“祁言舟。”
“嗯。”
“我不想做题了。”
“好。”
“祁言舟,我不想动,你给我念点什么吧。你的声音很好听。”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
说着,沈乔阖上眼。
祁言舟随手从旁边拿来一张语文试卷。第一篇阅读材料是诗人顾城的《母亲》节选。
他扫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念出第一句话:“‘她在车窗上用手指画了一下,就不禁笑了,果然有层薄层……’”
这篇阅读理解,祁言舟没有做过。但他念得很流畅,声音像大提琴一样,醇厚又温柔。语句在空中潺潺流动,没有任何磕绊和瑕疵。
“‘……站台一晃就过去了,他知道她会站在尽头,任凭黄昏到来……’”
文章念到一半,沈乔呼吸已然变得平稳。
她睡着了。
祁言舟也跟着停下,轻手轻脚地将考卷放回去。
他侧过脸,终于能肆无忌惮地看着沈乔。
沈乔睡得很肆意,哪怕这么不舒服的姿势,眉眼间也看不出多少愁绪。嘴唇微微嘟起,鼻尖随着呼吸频率几不可见地翕动,模样十分可爱。
她一点都没有防备祁言舟。
现在还是夏天,纵然房间里开了空调,也只穿了一条圆领中袖衫。领口洗得多了,有点敞开。据说是衣服穿旧了,但材质又比较舒服,她舍不得扔,就拿来当家居服。
祁言舟的目光从沈乔的脸颊顺势往下,停留到脖颈,十分克制地没有再下移。
……再这么睡一会儿,她全身都得麻掉。
祁言舟不自觉握了握拳。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踟蹰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弯腰,一只手穿过她腿弯,另一只手垫在她脖子后方,很轻很轻地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打横抱起。
比起其他纤瘦体型的女生来说,沈乔因为常年练舞,身上有肌肉,瘦却实。
不过,对于祁言舟来说,她轻得就像棉花。
又软又轻,叫人有些不愿撒手。
或是,也容易让人升起邪念,想要完全占有她。
睡梦中,沈乔感觉到来自外部的轻柔动作,轻轻哼唧了两声。但人倒是没被吵醒。
祁言舟垂下眼,将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动作温柔到难以形容。
“唔……”
沈乔身体沾到柔软的床铺,动了一下,习惯性地调整,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祁言舟则是站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好似怎么都看不厌。
良久。
他弯腰,低头。
一个亲如羽毛的吻,落在沈乔的额头上,一触即离。
很快,祁言舟冷着脸,大步离开这间充斥着少女存在感的卧室,反手阖上房门。
一切恢复寂静无波。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窗外暴雨再狂澜,淋不湿屋内的你。
我是暴雨,你还是你。[注2]
房间里,沈乔眼睫轻轻颤动,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但呼吸却乱了。
-
没几天,台风过境。
鹿川市又恢复了往日晴朗。
圣敏中学高三学生第一批返校开学。
在此之前,沈乔已经和戴丛椿汇报过,后面马上要进集训班。再到她这边来,得深冬时节。
戴丛椿点头,“高考重要。集训班的老师对校考和联考都很专业,你别犟,仔细学着点。年末就要艺考,别想太多其他事,专心一点。”
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乔,“以后要想走专业,当个芭蕾舞演员,单靠跟着我还不够,必须要进科班。明白吗?”
“明白。”
“好,加油吧,沈乔。”
沈乔朝戴丛椿郑重道谢,而后,起身离开。
等回到家,她才将信封拆开。
里面放了一叠钱。
比她之前谈好在机构做临时兼职的薪资还要多一些,但并没有多太多,卡在刚刚好令人心生感激、又不会冒犯自尊心的范围里。
沈乔心里无比感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一定会考上的。
绝对不会令人失望。
……
回到学校。
高一高二还没有开学,只有高三学生,显得整栋楼氛围都十分紧张肃穆。
但艺术班就明显和其他班级情况不太一样。大部分学生即将开始集训,这段时间就有点像是末日前的狂欢,兴奋又紧张,很难学进去。
下午第一节课。
英语老师在分析试卷,声音高低错落,像是催眠乐章,唱得一半人昏昏欲睡。
后排,周思琴同沈乔窃窃私语,“乔,咱俩是一个集训基地吧?”
“嗯。好像是。”
周思琴不想离家太远,也打算考那所舞蹈院校。
这个机构就在舞蹈院校里集训,练习应该会比较有针对性,可以应付校考。
只不过,两人不是同个舞种,没法在一个班。
但能在一个地方也不错。
周思琴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唉,没想到高中就这样,快要过去了……对了,乔,你最近有什么困难吗?有没有地方我可以帮忙的?”
闻言,沈乔一怔,又笑了笑,摇头,“没,我暂时还有钱。你放心吧。”
“戴老师那里兼职来的吗?钱不少?”
“对,够用。谢谢琴琴。”
“那就好宝贝。”
“……”
两人又漫无目的地聊了会儿,下课铃准时响起。
英语老师:“明天随堂考试。今天的作业就是背单词手册6页单词,明天早自习我来默写。下课。”
顿时,一片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