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五和刘利民可真舍不得走啊,因为卫老板让他俩上车实际操作了一把,摸到四个轮子的方向盘,他们激动坏了都,恨不得老板立马就把车子买下来。
举全家之力的事,卫孟喜肯定不会这么草率,因为陆广全不在家,她手里得多留点钱才行。
虽然这男人在金钱方面没啥贡献,但有他在,娃的身体好像都要更健康一些,对家庭备用金这一块,卫孟喜很有安全感。
带娃他是真用心。
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他比妈妈还着急,能自个儿喂药的就自个儿喂,不行就送医院;孩子写作业讲故事,他都尽量亲力亲为;几个孩子无论是演讲比赛文艺汇演还是国际象棋比赛,他都事先准备好各种服装器材,虽然很多时候都极尽所能的简单,但用心是真的。
就连呦呦上幼儿园的小书包作业本小铅笔盒以及各种画图板蜡笔,都是他亲力亲为准备好的。
这男人的细心,只要用对地方,卫孟喜背菜谱这几个月她几乎没在孩子身上费心过。
现在忽然远隔千里,她觉着家里就像缺了一根柱子,虽然不至于让房子立马就垮塌,但安全感却打了折扣。
想着,刚到村口,就被一个肉乎乎奶香香的小炮弹撞上,“妈妈!”
“妈妈我放学啦,妈妈有没有乖乖上班鸭?”
奶声奶气的,说着就垫脚,卫孟喜一把将她搂起来,“妈妈好好上班呢,咱们呦呦有没有乖乖上学呢?”
“嗯呐,当然!”小姑娘把两根黑亮柔软的小辫子甩成两只黑漆漆的小燕子一样,“我不叫呦呦,我叫卫小鹿!”
这孩子的大名,卫孟喜和陆广全是伤透脑筋,想了十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够好,到底是姓陆还是姓卫,俩人其实都没啥执念,于是哪个姓都想了几个备用名字,先是采取投票表决的形式,让几个大的先选出两个,然后再让呦呦抓阄。
一下,就抓到了卫小陆。
这名字,卫孟喜真觉着不咋地,爸爸是“小陆”,女儿叫卫小陆,总感觉太简单太随意了,十几个查过康熙字典,请孟舅公苏奶奶翻着典籍起的好名字,偏偏敌不过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名一样的大名……当初之所以入选还是四个大的嘴一秃噜乱说的,谁知呦呦手那么准,一下就抓到这个最不走心的。
看着五双装满小星星的期盼的小眼睛,卫孟喜实在说不出反悔的话,只能尽量安慰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也相当于是爸爸妈妈的姓都有了。
本来小名叫呦呦,就有点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意思,卫孟喜换着角度的给自己找安慰,也是用心了。
“妈妈我是不是一只小马鹿呀?”呦呦搂着她脖子,很期待地问。
“是是是,小马鹿。”
“那我可不能吃饭,我要吃草,小马鹿是吃草哒!”
卫孟喜拿她没办法,她发现这孩子以前小时候多机灵啊,无数次让她怀疑会不会是重生穿越啥的,会不会是小锦鲤,可试探无数次,结果都是她没啥异能……可现在,越长大,反倒越来越天真幼稚了,今儿说自己是小马鹿要吃草,明儿说自己是一只小公鸡“喔喔”叫,后天又变成红烧肉的妈妈,要给它喂奶喝……
卫孟喜觉着,自家这孩子的发育规律,真的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回到家,不愿吃饭的小马鹿同学自己拿根洗干净的黄瓜,半个红澄澄的洋柿子,坐在她的“仙草”树下啃。
不知道的,还以为卫孟喜虐待闺女呢。
唉,大的刚准备懂事,小的又开始进入磨人期了,老母亲卫孟喜叹口气,等他们开始不需要她随时看顾的时候,才是她真正解脱的时候。
十一月的天,越来越冷,卫孟喜不想碰凉水。
前几年不分寒暑的洗下水洗衣服,手上生了冻疮,她现在是能不碰凉的就不碰了。看看厨房还有半根山药剩着,再不吃就不新鲜了,她干脆煨了一锅红枣山药排骨稀饭,顺便还能夹带私货扔几块胡萝卜进去。
反正,这世上就没有爱吃胡萝卜的小孩,她也没功夫像后世的妈妈们一样把胡萝卜做出花样,都是做啥的时候扔进去,吃的时候每人捞几块,不吃就挨打。
软软的入口即化的山药,就着炖得软烂的山药胡萝卜,直接能喝进肚子里去,谁要是能吃到一颗红枣,那就跟捡到钱一样高兴。
“妈妈,枣儿!”
“我也有!”
“我的最大!”
“我的没核……”
卫孟喜暗笑,小傻瓜们,妈妈盛的稀饭,红枣和胡萝卜肯定是所有人碗里都一样多呀,怎么能给你们吵架的机会呢?
又干又冷的天里,这样一碗稀饭实在是太好喝了,五个崽每人能喝两碗。
当然,卫东这半年个子窜得快,他得碗,睡个午觉起来,临出门前还能再喝一碗,下午放学回家也要喝一碗……晚上八.九点还得来一顿宵夜。
反正,一天算下来,他相当于比个哥哥姐姐多吃两顿饭。
刚开始还担心他消化不良,可这小子几个屁一放就没了,还只长个子不长胖,说他一天比别人多吃两顿谁信?
刚吃好没一会儿,柳迎春来了,“呦呦,你妈呢?”
“厨房,姨姨你下班了吗?”
“下啦。”柳迎春手里拎着两条鱼,把大那条递给卫孟喜,“有个病人送的,我都拒绝得不好意思了,你们尝尝。”
她现在分配到矿医院实习,就在家门口上班,跟着矿上有名的儿科主任实□□是笑眯眯的,温温柔柔的,煤嫂和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好嘞,谢谢柳大夫。”
“谢谢柳大夫姨姨哟!”
柳迎春爱死了这个小甜嘴儿,先把鱼放一边,搂起来亲了亲,“你咋这么可爱呢?”
“因为我是微(卫)笑(小)鹿(陆)呀!”她挺着胸脯,小手叉腰,两个小揪揪甩着,像只小肥啾。
人类幼崽就是这么神奇,柳迎春第一次见这小孩是她半岁的时候,因为她妈没时间带孩子,也没奶给她喝,黄叽叽瘦精精一个,比小猴子还难看。
当时陆家没人带她,就给她扔地上,在院里爬呀爬的,那天柳迎春去找王春梅正好看见,觉着娃可怜,哼哼唧唧的,就抱起来拍了拍。
一瞬间,小猴子都忘记哭了,似乎是没想到拍拍可以这么舒服,居然咧着嘴笑。
柳迎春又掏出半颗糖,掰了小小一块喂给她,刚开始她可害怕啦,舌头不断的把东西往外顶,可顶着顶着似乎是尝到了味道,眼睛立马瞪圆溜,小嘴巴居然就无师自通的“吸溜吸溜”,生怕甜甜的味道会被口水带走。
柳迎春当时就觉着,这孩子怕是养不大。
后来大队都传说娃得了鼓胀病,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就在做好思想准备,或许哪一天就会传来孩子夭折的消息时,毕竟这年代夭折的孩子也不少,除了当妈的会难过一段时间,又有谁在乎呢?
即使不是夭折,有走丢的,被拐的,家长都比较想得开,反正再生就是了。
可谁知,孩子妈大病一场后忽然变了个人,然后娃娃的脸色就越来越好,身体就越来越好,现在都长成彻头彻尾的小胖妞了!
曾经担心养不活的小臭猴子,居然长成了金水煤矿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姑娘,哪怕自己是学医的,也忍不住感慨生命是个奇迹。
“哎呀你愁啥啊,我要是有你这么个闺女,我睡觉都能笑醒。”柳迎春拐了拐卫孟喜问。
“我妈妈想买货车,但是没买到,对不对妈妈?”
卫孟喜摸摸她脑袋,“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出去看看你哥哥姐姐桌子收干净没。”
小丫头屁颠屁颠去了,卫孟喜这才跟好友说起今天的事,但柳迎春一个实习医生,也是爱莫能助,只能说几句安慰话。
第天,卫孟喜等到了王主任的电话,但并不算多好的好消息,因为厂里只答应给她便宜一千块钱,也就是还要九万二。
她也不是拿不出来,而是不想在交通工具上付出全部身家。
货车是能拉货,可归根结底还是个交通工具啊。
她想了想,打算先拖几天,说是要筹钱,筹到就买,筹不到就要爽约了。电话那头的王主任听得着急,现在国营单位也学着搞绩效,直接跟业绩挂钩的,平时这种车子一年也卖不出去几台,卫孟喜一口气要两台,不就是送上门的业绩?
“哎呀卫老板你要不嫌弃的话,我小舅子就在银行上班,我给你问问贷款?你放心,我开一次口,他怎么说也能贷两万块给你。”
两万块,已经是这个年代的大额贷款了。
卫孟喜刚想拒绝,他又说,“哎呀你是不知道,你名下的卤肉店门面,摩托车和卤肉加工厂都是能抵押的,抵押了至少能贷两万,多的我不敢说,但两万是绝对有的。”
卫孟喜忽然眼睛一亮,对啊,抵押!
她怎么没想到,上辈子她都是有多少钱干多少事儿,摊子铺不开,赚的也是辛苦钱,每次看见别人拿着银行的钱去干大事,赚个盆满钵满,她都是羡慕嫉妒,却没那胆量。
毕竟,一想到每天醒来想到的都是欠着别人钱,要是还不出来那就惨了,房子车子门面都得被没收,好容易辛苦一辈子置办的家业,变成帮银行打工,太不值了。
可就像孟舅舅说的,她担心还不出来,可最担心的其实是银行,银行巴不得她事业蒸蒸日上,巴不得她财源广进,多欠几年,反正有利息赚,要是到期了还不出来,不也有房子车子和门面可以抵债嘛?
银行,才不做亏本买卖呢!
“王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最近您哪天有空,能不能帮我把你小舅子请出来,咱们一起吃顿便饭?”
王主任先入为主的以为,她是想谈贷款,心里一喜,“好,保准给你办到,你就等着听我好消息吧。”
为啥呢?
小舅子在银行也有信贷业务工作量要求的,虽然跟后世比不了,但现在有贷款需求又敢于贷款的人太少了,完不成行里派发的任务奖金就成问题。
他给做个顺水人情,既帮卫老板拿到贷款,又帮小舅子完成任务,关键自个儿的货车也能卖出去,一举得啊,他没理由拒绝。
卫孟喜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认识个银行系统的人其实也有好处,现在不贷款,以后也会贷,就是不贷,也可以买点国债啥的,她没记错的话,新龙国从1981年就恢复国债发行了,只是前面年很少有人知道,今年将是一个分水岭,她要投资的话,买点国债是最稳妥的。
反正,以后绝对稳赚不赔。
一面想,一面往家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迎面遇到一个人——孟淑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