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这几年接触下来的了解来说,小卫表面看着爽朗大方,其实为人谨慎,不打无准备的战,要不是有一定把握她是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他看看姐姐,又看看卫孟喜,“那我呢?小卫对我有什么安排?”
“张大哥就跟着我出去做销售,跑业务,您在这一块上有经验。”
张兆明早听说了,她手底下那些煤嫂,一个月能拿两三百的工资呢,这还只是在内陆省份,要是在沿海地区,怎么也能翻个五六倍吧?到时候光他一个人挣的就比以前姐弟二人挣得多,还账压根不愁,买房也不是问题。
卫孟喜笑了笑,“我也不怕给你们交个底,我现在手里能用的现金只有六十万,但烂尾楼接盘到能正常生产至少需要200万,资金这一块缺口很大,所以我除了贷款,另外还得再找一个合作伙伴来,你们没意见吧?”
跟着谁干不是干?只要能有钱挣,这就是最大的刚需得到满足了。
张春明想得远一些,小卫这几句话不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她这是在告诉大家,她卫孟喜有实力。
六十万自有资金,加用固定资产贷到的款,再加拉人合伙,凑个200万在她嘴里好像就跟两百块似的。
这种轻松和自信,很容易给人信心。
张家姐弟俩在这一瞬间,都感觉到了小卫即将大干一场的野心和信心。
“好。”异口同声。
张春明跟侯爱琴一样是爽快人,但她更理智,更机敏,当即毫不客气的把三万块钱推到一边,写下三张一模一样的借条,说好利息按银行三年期固定存款利率来算,算了个大概的数字,利息、还款日期写得一清二楚。
三方各执一份,这才自顾自的把钱扒拉进自己包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手有一点点抖。
卫孟喜说定大致的事项,让张兆明接下来多备货,能有多少备多少,以防万一张春明辞职后跟东阳文具厂翻脸再也拿不到货,钱她会打电话给韦向南,让她汇款过来。
当然,她现在虽然带着六十万的卡,但厂里也是留足了七八万的备用金,绝对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正常运营。
“春明姐在这边照顾安安,张大哥熟悉文具厂的情况,明天你跟我去一趟深市看看地和厂房,后天再跟我回石兰,商量筹款的事。”既然他们拿了钱,那就是要干事的,卫孟喜也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安排。
果然,姐弟俩神色肃穆,“好。”
当天晚上,几人分头协作,把能用的货尽量全部拉来,装满一节火车皮就往石兰省运,那边自有人接应。
一直忙到天亮,事情还没忙完,卫孟喜干脆把拿货送货去火车站上火车的事情交给张大嫂和张春明,自己带着张兆明去深市。当然,她还没信任她们,所以必须把严彩霞叫来,名义是让她帮她们跑跑腿,学学本事。
虽然一夜没睡,头发毛躁得像个刺猬,一脸的灰,鼻子里都塞满了装卸货时产生的灰尘,但一行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累,都冲着文具厂的新建加油出力呢。
洗把冷水脸,人立马清醒过来,卫孟喜打辆车,顺着那一大片烂尾地方转了一圈,心里感慨不已,就这么大一个地方,偏僻是真的偏僻,跟其它工厂比起来,周围一片荒野,难怪大家都嫌弃。
可在她看来,这里通水通电,还通路,已经具备了开设工厂的基本条件,只是后期工人过来以后,生活住宿确实是个问题……但也不是解决不了。
不用几年,深市的发展就要扩展到这边来,三十年后这片区域还能算深市繁华地段呢!
张兆明则是指着那灰不溜秋建了一半的厂房框架叹息,“都到这个程度了,再坚持半个月就能完工,废弃实在是可惜了。”
卫孟喜何尝不这么想呢?
这套半成品,已经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和时间,文具厂内部车间结构跟玩具厂其实差别不大,对空间大小、楼层高矮和水电接口都是一样的,接手过来立马就能改头换面,她越想越觉着可行。
当即,中午又约了韦向东吃饭,把自己想接盘的事情说了,让他帮忙留意着,自己先回去筹钱。
这时候很多政府工作已经慢慢布上正轨,不像前几年了,即使要接盘,也要等着管委会专门召开一场这个地块的重启部署会议,需要重新招标,而参与投标的,按照上个月另一个烂尾项目的流程,是需要先交付标的一半的保证金,证明你不是去闹着玩玩的。
为了具备这个竞标资格,她至少得先准备七十五万的现金,还得准备各种材料,这些她上辈子从没接触过,当从韦向东嘴里听见公司资质简介能力信誉这些名词的时候,卫孟喜这个学工商管理的,居然发现自己又犯了个严重错误。
她的美味系,居然还没正式注册成公司!
看来真是上辈子草台班子干久了,没什么见识,以为有个商标,有个工商营业执照和厂子就行了,居然连这种最基本的操作都没想起来。
她要来竞标,即使只有她一家,那也得有个像样的公司名字才行啊!
问清楚需要哪些材料,卫孟喜当即就让韦向东留意这事,哪天开会了有什么进展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她赶紧回石兰去准备材料。
终于,赶在1987年最后一天,卫孟喜回到了矿区。
胡小五的车子刚停下,孩子们就呼啦啦冲上来,“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像在窝里等待鸟妈妈归巢的小鸟儿们,张着嫩黄色的大嘴巴,叽叽喳喳。
卫孟喜在外头最想的就是孩子,男人她都忙得想不起来,可孩子是天天吃饭睡觉坐车都在想,他们有没有好好做作业,也没有好好复习,有没有闯祸,周末去上兴趣班的小五有没有将他们安全送到……一串串,虽然自己在家的时候也不算什么问题,可在外,就是老母亲最担忧的。
她先挨个看了看,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大家都长高了点,卫东最明显。
可明明也就半个月,就是吃猪饲料也长不了多少的啊。
大的四个粘一会儿就自己去看带回来的礼物了,只有呦呦,抱着大腿蹭来蹭去,娇气兮兮的叫“妈妈”。
妈妈不在家这段时间,明明已经习惯独自入睡的孩子们,又开始男孩跟男孩睡,三个女孩睡一屋了。卫孟喜十分好奇,这难道就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报团取暖吗?
对老闺女,卫孟喜是更偏疼一点的,赶紧抱起来哄,“怎么啦怎么啦卫小陆,再哭鼻子可就不漂亮了哦。”
“想……想妈妈。”
她能不想吗,自从出生还没跟妈妈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十五天,十五天啦妈妈,你……你……呜呜……”
正赶上卤肉厂下班,煤嫂们都过来围观,逗她,“哟,咱们呦呦这是想妈妈啦,大姑娘可不兴哭的。”
也有的就怪付红娟,“都怪她那张破嘴,天天从你家门前过都要问一遍呦呦想不想妈妈,这不就把孩子逗急眼了嘛?”
卫孟喜也是哭笑不得,付红娟这张嘴真的是,招惹大人就算了,每天逗一个八岁半的小孩很有成就感啊?
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某些大人也不是有坏心,估计就是无聊嘴贱吧,总是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想不想爸爸妈妈,再不吃饭就要把她送人妈妈好生个弟弟之类的,简直是恶趣味。
她小时候,跟着孟淑娴改嫁到谢家,虽然只是搬到隔壁,但还是有街坊婶子会悄悄逗她,想不想爸爸,知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这样的屁话,每次都把她惹得眼泪汪汪,好像这样她们就能满足一点,开心一点似的。
可她们却没想过,对于一个刚失去爸爸的六岁小女孩来说,这些话题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当然,付红娟倒没这么恶劣,她也没死,只是出差,算不上恶意,所以,卫孟喜就半真半假的说:“付红娟我可警告你啊,再逗我家孩子看我不撕你嘴。”
虽然是玩笑话,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生气了,护犊子呢。
一个个看着付红娟幸灾乐祸,心说让你嘴巴闲不住。
付红娟只好脸色讪讪的,“哎哟,是我不对,我给咱们呦呦赔不是,啊。”
呦呦这才把头从妈妈怀里抬起来,红着眼睛,细声细气的说:“我原谅伯娘啦,以后都不许说了哟。”
这奶声奶气的,大家哄然大笑,付红娟也有了台阶下,赶紧走了。
卫孟喜才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呢,开玩笑,外头的人她管不了,可自己的员工,连这点小事都管不了,那她还当什么老板啊。
回到家,一群孩子蹲在地上分派礼物,卫孟喜赶紧把老闺女放下,这也太重了吧?她感觉跟抱了块大石头似的,胸腔里的空气都快被挤出来了,这小妞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看着很匀称的体型,体重却有点惊人。
这几个崽的身材真是愁人啊,小的是个铁秤砣,根花根宝是太瘦,每天都恨不得把肉往他们嘴里塞,尤其是根花,小脸长脖子的,看着就跟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一样。
卫东,那又是吃太多,长太快,壮得小牛犊子似的,以后真成脖子跟脸一样宽的肌肉男可咋整?
“妈妈,这是什么呀?”根花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方方正正的小东西问。
“魔方,听说在国外很流行,给你们一人买了个。”省得争抢。
“妈妈这怎么玩呀?”
“是这样拧着转的吗?为什么中间这块不会动呀妈妈?”
“是同样颜色的转到一个面上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