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居深宫,不太了解如今的工匠都能制造出什么样的东西来,你看看我在纸上写的这些有多少是如今能够制造出来的?”杨明心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轿辇上的帘子朝外看,这里的余杭往江宁去的官道,路上来往的除了些背着包袱行色匆匆的旅人,还有些从打扮就能一眼看出的流民。

按理说江宁和余杭一带一直都是江南比较富庶的区域,土地肥沃,适宜种植水稻,而且产量也不低,平日里百姓多还有些养鱼的副业,本应不愁生计的,却没想到在这官道边沿走着好些身着破烂衣裳,拄着木拐杖蹒跚前行的人。

近期遭了灾的地方确实有,但不在江南一带,而是在黄泛区,也就是如今的河南一带,江宁的百姓必然不会是因为天灾逃亡的,那就只能剩下人祸了。

要么就是马贼山匪作乱,要么就是有富户与官府相勾结,将他们的土地全都劫掠到了手中。

当然,这两种可能性之间同样有所关联,若是山匪先去劫掠村庄土地,将土地的原主人一家都杀死,之后这些土地就充公给了官府,官府再售卖给那原本就看上了这块地方的人,这倒是个完美的闭环。

杨明心目前并不能判断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不代表她不打算彻查清楚。

“桑池,你过来。”她挑开帘子,将跟在轿辇后面的桑池叫了过来。

“公主有什么事吩咐?”桑池看着路边上的流民,其实已经猜到了三分。

“你看到那对姐妹了吗,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待会找人悄悄将她们混入我们的队伍中,带到驿馆中去。”杨明心说道。

桑池并不多问,领命之后便离去了。

杨明心放下轿辇的帘子,转身发现白长史正在看着她。

“姑姑是想问我为什么选了那两个小姑娘?”杨明心笑了笑,“倒也不是我对孤女更加恻隐,只是因为她们二人身上穿着的是有些简单刺绣的衣服,双脚上穿了足衣,面向也比较斯文,想必家中曾小有积蓄,读过书的可能性比较大。”

白长史想了想便明白了杨明心的意思。

“公主是觉得家中原本条件还不错的两个孩子落到如此境地比较古怪,因此询问她们能更清晰的知晓江宁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读过书孩子通晓文墨,话也说得清晰些。”白长史说道,“其实微臣也很奇怪,这两个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虽然很脏了,却能看出原本是非常合身的,头发虽然凌乱,但像是有专门的梳头婢女梳妆过,衣服上的刺绣精致但并不昂贵,说明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多少有些家底,流落至此实在令人费解。”

“所以,这江宁城中,也许发生了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事情。”杨明心已经开始警惕起来,这里不比余杭,是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打算落脚的所在,对当地的事情一定要查问清楚才能放心。

白长史自然也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之后才想起杨明心给了她一张纸的事情,便说道,“公主,您让微臣看的这些东西臣看完了,其中大多都是能够建造的,剩下的这些虽说略有困难,但是叫工匠们多多参详,应该也能制造出来。”

“都可以吗?”杨明心有些惊讶,这是她花了些时间整理出来的制造水泥所需要的各种设备,当然,都是根据古代稍微做了简化的版本。

“没错,江南一带一直都有烧制瓷器的传统,因此烧窑很容易,而公主所说的巨大的沉重且能够控制的石球,也是能做到的,只是要在窑内不被烧毁,在材质上还需多加琢磨,至于筛网更加简单,铁匠们都是会做的。”白长史解释道。

杨明心点了点头,心中有数,她之所以会问白长史,是因为白长史先前掌管整个公主府中的庶务,也就意味着经常接触到府中的各类匠人,对宫廷和民间现阶段所掌握的制造技术有着比较充分的了解。

若是在京中,她其实可以传匠作司的主官前来询问,但她若是在京中展示这些复杂又令人难以猜想实际用途图纸,只怕容易被人注意,并且惹上猜疑。

长安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可如今长安城中纵横交错的势力与旁人明明暗暗布下的各种棋子,都不是她一个从未入局也未曾在长安拥有自己力量的人所能踏足的。

但在这江宁,拖古代信息传递非常不方便的福,只怕是自己闭门将宅子修成通电通自来水的现代化别墅,远在长安的皇帝也不会知道一点消息。

“这些图上的东西就交给你了,我对匠作之事并不熟悉,但是后续还需要很多匠人为我做事,最好是身份干净的。”杨明心将纸交给了白长史。

“我久居深宫,不太了解如今的工匠都能制造出什么样的东西来,你看看我在纸上写的这些有多少是如今能够制造出来的?”杨明心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轿辇上的帘子朝外看,这里的余杭往江宁去的官道,路上来往的除了些背着包袱行色匆匆的旅人,还有些从打扮就能一眼看出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