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恍惚间,苏和静忽而想起了出嫁前,她父亲安平侯靠在书房案几旁饱含歉疚的那一番话:

“静儿,我知你与那小公爷两情相悦,可爹爹实在是没有了法子。”

安平侯府失了圣心,为避祸便主动攀附上了端阳侯府,以嫡长女为代价换来阖府的荣华富贵。

这笔买卖,应当是安平侯府赚了。

苏和静自嘲一笑,如今想到父亲的那一番话,她仍是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跪在下首的秋桐与春染皆瞧出了此刻苏和静的怏怏不乐,见她柳眉含哀、杏眸染悲,便知她定是又想起了郑小公爷。

郑小公爷虽是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天之骄子,从前待她们奶奶却是温柔得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要星星便给星星,要月亮便给月亮,眼里心里都只装着她一个人。

只可惜……

抱厦见状立时便岔开了话头,只笑道:“任凭那方姨娘使什么招数,咱们难道还怕她个丫鬟出身的贱妾不成?”

苏和静拢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先是让秋桐与春染起身,而后淡淡道:“从我私库里拿根千年老参,送去大少爷房里,只说让他好生养病便是。”

秋桐听了愈发气愤,明明是大少爷的人无理在先,怎得又要大奶奶先低头送人参过去?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苏和静兀自说道:“再打发人去苍云院问一声,若是太太闲着,我这便过去。”

春染性子伶俐,知晓今日秋桐已是犯了苏和静的忌讳,便朝着她使了个眼色道:“秋桐妹妹替我们走一趟吧?”

苏和静垂眸不语以示默认。

秋桐只得一步三回首地退出了澄风苑的正屋。

待她离去后,苏和静才由抱厦扶着坐在了紫檀木贵妃塌上,又拿了个大红色锦缎迎枕斜靠在背上,端的是一副慵懒高贵的美人模样。

春染替她斟了杯茶,上前侍奉道:“大奶奶方才说的算计一事,奴婢听不明白。”

苏和静抿了一口茶,叹道:“连你也弄不明白,何况是秋桐那个不过心的直爽性子?方氏不足为惧,只是她近来与小庞氏走的极近,只怕要借着言哥儿(大少爷裴永言)的由头来分我的管家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