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挂在树上的人有人吼了一声:“来了来了,囚车来了——”
瞬间,整个人群沸腾了起来。
在百姓们争相恐后的张望间,远远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通道来,前头有人策马开路,左右前后被身着铠甲,腰配大刀,手持长,枪的官兵悉数包围得密不透风,这条队伍威武又严苛,足足有半里路长,而密不透风,似座铁墙似的队伍正中央是三个牢靠又结实的囚车。
只见领头的是位将军模样的人,身高八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瞧着威风凛凛,是个生面孔,瞧着并不像元陵城人士,而后头的囚车里,远远只见伍老爷一身白衣盘腿端坐在囚车里,他微微闭着眼,虽一朝成了阶下囚,虽是文人,可身板挺直,一身傲骨,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丝毫不受天地浑浊干扰。
第二个囚车里则是伍家大公子伍天瑜,伍天瑜翩翩公子,人若美玉,虽在大牢被关了数日,如今又身陷囚车,却全身千尘不染,绫白的囚衣,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素衣华服,穿在他的身上,愈发衬托得整个不染尘世,宛若谪仙,丝毫没有半分成为阶下囚的狼狈不堪。
至于最后那一辆马车里则歪倒着一道身影,对方身上满身是血,头发凌乱,一动不动静静的躺在那里,早已不知死活,只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遭受过审问的。
当人群中的元宝儿远远看到最后一辆囚车里的那抹歪倒身影后,一时全身冰凉,心脏骤然疼痛了起来。
他只远远看到囚车里缓缓跌落出一只手来,垂落在半空中,随着囚车的移动颠簸而一下一下轻轻的晃动着。
只见那只往日里洁白干净,修长整齐,指骨分明的手上此刻竟满是污垢,透过隐隐被风掀起的袖口,似看到里头是一道道鲜红渗血的红痕。
然而即便是这样了,即便伤重至此,可元宝儿依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满是污垢的大拇指上那枚鲜明又惹眼的玉扳指。
元宝儿虽没有蹲过大牢,却也知道,但凡蹲大牢的身上的金银钱财在跨进大牢的那一刻,早就被撸得一干二净了,哪里还有犯人留得住的份。
且看囚车里的三人,一个个身着囚衣,浑身上下早已无了任何装饰,就连三人头上的玉冠都早已不见了身影,缘何独独剩下了这枚玉扳指。
虽不过是伍天覃嘴里才三十两的便宜货,对伍天覃来说,压根不值一提,可是对大牢里的那些狱卒来说,三十两可是一笔天大的款项,这笔款项,如何能稳稳留在他手上的。
看着那枚玉扳指,看着垂落到囚车外头一晃一晃的那只手,元宝儿一时狠狠的揪住胸口,只忽而觉得浑身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这时,因为囚车的靠近,原本喧闹不止的人群莫名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了起来。
以往,若是哪个贪官被抓,在囚车里沿街游行时,一准被周遭的百姓们骂破了头,众人的唾沫星子能将那些贪官给淹没了,又或者被瓜果蔬菜和臭鸡蛋砸烂了头。
然而,游行队伍游行至此,却见偌大的人群一下子寂静了起来,一个个全都默默注视着游行的车队,不发一语,没人砸车,没人咒骂,没人吐口水砸石头,就连砸臭鸡蛋砸半片青菜叶子的都没有半个。
成千上万人的人群,所有人立在原地,默默目视着游行的队伍渐渐靠近,渐渐靠近。
就在周遭寂静到一个顶峰时期,这时,人群中,不知何人冷不丁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伍大人是被冤枉的,大人是好官,是清官,他是被冤枉的!”
这一声骤然呐喊声叫整个静默的人群骤然一愣,然而下一刻,便见人群里开始有人陆陆续续附和喊道:“大人是冤枉的,大人冤枉的——”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带动下,在场所有人,成千上万的百姓竟纷纷齐齐附和直至扯着嗓子叫喊道:“大人是冤枉的,大人是冤枉的——”
“青天大老爷不该被冤枉!”
“青天大老爷不该被冤枉!”
成千上万人齐齐开口,一阵阵呐喊声似潮水似的,瞬间吞没了整条街道,一度让整个游行队伍寸步难行了起来。
那一瞬间,只觉得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在一阵阵呐喊声中,囚车里的伍老爷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周遭成千上万的百姓,他的眼角渐渐一片湿润了起来,身后伍天瑜嘴角微微扬起,似满脸欣慰和震动,就连最后那辆囚车里,垂落在囚车之外那只摇摇晃动的手,指尖都下意识地轻轻颤动了几下。
街道两侧的酒楼上挤满了人群,就连街道两侧的树上都密密麻麻挂满了,所有人激动又焦躁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