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风大,苏叶裹着披风等在营区外,恰好云淮晏外巡归来,远远地就看见踏雪身边瑟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当即扬鞭策马,在几丈外一跃而起,足下轻点马背,借力飞跃,落在苏叶身边,接下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面上难掩几分薄怒:“谁让你站在这里吹风?”
苏叶在他怀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冻得通红的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软软地喊他。
在苏叶面前,云淮晏终究是没有脾气的。苏叶拉着他的手软软地说几句话,云淮晏阴沉沉的脸色便又和缓下去,让人将踏雪和穿云牵去好生喂养,自己将手捂在苏叶脸颊上,一路给她挡着风将她带回自己帐中。
第二天一早,苏叶还没醒,都护军那边就差人送来了一枚铜制令牌。
这几日气温骤降,正是因为这枚令牌,苏叶进出都护军营区畅通无阻。她已经有四日没有来找他了,今日来的时辰还比往日略迟了一些,可是下了马,她却不急着往里赶,反而蹲在地上,将一路被紧紧护在怀里的食盒打开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番,才松了口气。
陆小勇在云淮晏帐外边呵气暖手,边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心不在焉的,苏叶站到他面前了才猛然惊觉。
“陆将军,您这警觉性,究竟是给我大哥脸上抹黑,还是给你们七殿下脸上抹黑?”陆小勇是自云淮晏进长平军就跟着他的,苏叶和他自然相熟,看他被自己从天而降惊得一脸错愕的模样,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玩笑几句。
平日里陆小勇决计不会因为这样的玩笑不快,可这日他却没笑出来,伸了手指抵在唇上:“嘘,殿下好不容易睡下,苏姑娘小点声。”
“怎么了?他又熬了几天不肯睡觉?”
“只是如此便罢了。”陆小勇往帐子望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就染了风寒,都发热两日了,偏偏不听劝,说什么时间太紧,不管不顾非得把该绸缪该交代的事给大伙顺了一遍,本来早上还强撑着要去外面巡视,不想连帐子都没力气走出去。”
听着这话,苏叶又是心急又是心疼:“让白先生来看过了吗?”
“没,殿下不让去请,说白先生来了,肯定得把他捉回府里关起来。我好不容易才让他松口,今日就留在营中歇着。”
苏叶气得咬牙:“这事情不必听他的,你快去请白先生,我进去看看。”苏叶转身伸手打开帘子,想了想,又退后一步,脱了鞋仅着足衣,一手拎着鞋,一手提着食盒,踮着脚走进帐中。
和京里的王孙公子不同,常年行军在外,云淮晏生活起居一例从简。即便是如今回到了京都,圣宠优渥,条件非北地边境所能比,他帐中的陈设依然简单至极,只是因为病了,才在榻边多生了两个炉子。
苏叶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放,烤了烤火,把自己一身寒气烘掉,才敢站近些。
他看起来是不大好,脸色雪白,颧骨处却有两抹诡异的红。陆小勇到底是在行伍多年的男人,行事起来粗糙得很,将云淮晏往榻上一丢,再生两个炉子,便守在门外,还觉得自己劝得云淮晏愿意休息就是英勇神武做了一件顶了天的好事儿,可云淮晏在帐里烧得昏昏沉沉,又被几个火炉一烤,嘴唇早干裂得起皮。
苏叶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取了半杯水来,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拈着一角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干裂的唇。
才刚刚擦过一遍,云淮晏便握住她的手腕,悠悠睁开眼,轻声道:“不必这样麻烦,给我倒杯水就好。”
他素来浅眠,几年在外更是对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有警觉。恐怕苏叶冒冒失失地大声嘲笑陆小勇的时候,云淮晏就已经醒了过来。
苏叶连忙去倒水,转过身来便看见云淮晏支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摇摇晃晃险些一头从榻上载下去。她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扶,晃出了半杯水,总算将他接在怀中。他抵在她肩头咳嗽,咳得几乎坐不稳,苏叶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住,一下一下抚背顺气。
“好点了吗?”苏叶将被子扯高将他包住,将放在一边的披风取来给他披上,却舍不得松开他。不知是看他病得厉害而产生的错觉,还是这些日子实在辛苦,她抱着衣衫单薄的他,竟觉得不过半月的时光,便瘦了许多。
“没事的,小小风寒而已。刚刚只是起身太急,有些头晕。”云淮晏从旁边的矮几上端起苏叶倒来的水,缓缓靠坐在榻上,慢慢饮水。
苏叶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喝水,好看的人,连喝水的模样都秀色可餐。
水有些烫,他喝得很慢很认真,长长的睫毛低低垂着,眼睛亮亮的,吹一口气,抿一口水。喝到两口忽然想起什么,云淮晏将水杯往旁边一放,拉过苏叶的手,撩开衣袖,果然看见她手背上一片通红。
那一天风大,苏叶裹着披风等在营区外,恰好云淮晏外巡归来,远远地就看见踏雪身边瑟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当即扬鞭策马,在几丈外一跃而起,足下轻点马背,借力飞跃,落在苏叶身边,接下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面上难掩几分薄怒:“谁让你站在这里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