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页

怀璧+番外 蜜桃牛奶冻 2661 字 2个月前

高烧下半是清醒半是昏沉,他也分不清哪一次天亮是在梦里,哪一次天是真的亮了。

一直到福海公公推开门,父皇进来的时候脸上写满惊慌与愧疚,小心翼翼地亲自将他抱出去。

那一回云淮晏足足病了半个月,再与三哥见面的时候,他问三哥,母后罚他罚得狠不狠?

云淮清说,母后本来是发了狠要罚他跪一个晚上的,可是他那晚起了烧,母后便舍不得,连父皇也去看他,安慰他说,算了算了,乖乖吃药便不罚他了。

云淮晏羡慕极了,心想,三哥运气就是比他好,被罚在蕙兰宫里恰好能被心细的母后发现夜里起了烧,哪里像自己,被关在磬竹宫,父皇根本什么也发现不了。

他只愿意想到这一层,再深的,他从来不肯再去多想。

大约世上的许多事情,越是粗糙大意些,便越能满足快活些。

这些年,云恒心疼云淮晏在外征战,每有归来,不说惩罚,连进宫的这些礼节也不过做做样子,往往他的膝盖还没怎么沾到地上,就被云恒拉起来了。

可这一回,云淮晏已经结结实实地跪了快半个时辰了,大病之后身子还虚,身上一层层地冒着汗,眼前一团一团黑白交叠,他暗自将指甲戳进掌心,尖锐的疼痛支撑着微茫清明。

云恒坐在榻上依着小几看折子,从云淮晏进来跪地请安起,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那叠折子一点一点减下去,福海适时地进来收走,故作惊讶地道了句:“哎哟,陛下批折子太凝神,七殿下给您请安您都没听见呢!”

其实怎么可能没听见?但是福海递了个台阶,云恒也便顺着下来了,瞟了云淮晏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父子俩之间的事岂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何况这还不是寻常的一对父子。

福海低垂眉眼,将几上的折子收进带进来的木匣子里,躬身退下。

云淮晏垂手站着,偌大的宫殿空落落的,只有他和云恒。

云恒端着茶杯,都说茶水清火,他抿了两口,看着云淮晏在那里没精打采地站着,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压住火,将茶杯重重砸在几上,叹了口气:“刚刚端侯来过,端侯世子的事,你知道了吗?”

苏槙能出什么事?端侯一惯看重血统,庶出的苏木无人疼惜,嫡亲的苏槙自小便众星捧月地养着。云淮晏与苏木亲近,屡屡为他不平,对苏槙素来无甚好感:“什么事?”

“初九你送清儿离开桐华山猎场,是不是下令,诸人不得离开?”

“是。当日三哥发生意外,儿臣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扣留下所有人。”

这样的做法本也无可厚非,可云淮晏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云恒胸中的怒火瞬间又升腾起来,抓了手边的茶盏朝云淮晏砸去,却不想他竟然没躲,茶盏就重重砸在他胸口,撞得他摇摇晃晃地退了一步。

一股腥气翻涌上来,云淮晏抿紧了唇,生生咽下。

他并非刻意不躲,只是神思恍惚,看到那只茶盏朝自己砸来,竟分神了片刻是思考是应当向左撤一步,还是向右撤一步,也就迟疑了那么一小会儿,身子乏力得很,便无法及时躲闪了。

云恒没想到他竟然没躲,看着云淮晏脸色骤然白了白,一时也有几分不忍,深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些:“你消失了七日,去做了什么?你把人扣留在桐华山,朕知道你的意思,所以诸位大人几次三番地来,朕也帮你拦下了。可整整七日,将人扣着,你跑得却无影无踪,你总不能没有个说法吧?”

“儿臣哪也没去,就在府中。”

“在府里?那七殿下的架子可是大得很啊!朕派了福海去找你,你也没见。”

云淮晏咬牙:“此次回来,母后屡次怀疑儿臣要对三哥不离,儿臣心里委屈,所以,所以赌气不出。”

向来,皇后是云恒最碰不得的软肋,即便是云淮晏,对皇后哪怕有一点儿不敬,也必然要激得云恒勃然大怒。

果然云恒刚刚压下的火气又上来,拍着桌子站起了身:“何时学会了推诿?倒把责任推到了你母后身上!你任性也该有个限度,清儿昏迷不醒,你是最知道来龙去脉的人,性命攸关,你竟然赌气不理。还有桐华山那边,前几日起了大雾,几位世子想借着大雾天视野不佳,躲着都护军翻过桐华山逃回城中,途中端侯世子失足跌落陡坡。你就是这么负责此次狩猎的?”

为了防止两个人凑在一块再生事端,三哥被关在皇后的蕙兰宫,云淮晏则被云恒捉回了罄竹宫。那日落水本就受了凉,云淮晏当天夜里就发起了热,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却没人来开门放他出去,迷迷糊糊又昏睡过去,再醒来天色又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