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不肯屈膝,也不肯落座,站的笔直,直勾勾地瞪着云淮晏。
云淮晏扶着桌案站起身,摆手示意旁人出去。他几步走到钱大面前:“钱大哥,我欠你一声多谢,也欠你一声抱歉。”
说话间,他执起酒壶亲手倒了两杯酒,钱大别开脸去不肯接他递过的酒水。
云淮晏并不恼,笑了笑:“那这杯酒算我赔罪。”他将左手擎的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举起右手擎着的那只酒杯:“这杯酒是我敬钱大哥的。”饮罢将自己用过的那只杯子随手留在桌上。
两杯酒水过后,再没有人动筷,也再没有人说话。
钱大揣测这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盘问,却不想他不说话,云淮晏也便不说话,两个人当真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相对坐了一个时辰,如果不是期间云淮晏不时掩唇低低咳嗽,帐子安静得仿佛没有生人。
他们同钱大说“我们将军要见你”时,钱大脑子里设想了许多他要见之人的模样,可是他终究没能想到,手中握着一整支长平军的人,竟是那个与他朝夕相处整整五日的病弱青年。
钱大生在边陲,又在刀锋剑刃上铤而走险地做事,向来机警至极。
如今他回想起来,若不是那天夜里不是从门缝里看见云淮晏强弩之末般揽着苏叶一同摔倒在地,笃定了这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男人,他又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进屋,并留宿那么多日?
可如今,这人依然是病弱的,甚至一颦一笑与当日在他的小院中时都一样仿佛带着暖玉的温泽,只是比那时还要清瘦几分,脸色也更苍白几分。可钱大却从旁人恭敬的言语仪态,从满帐的堂皇灯火里察觉——这人与聚荣山下小院中的人到底是不同的。
这一夜终究就静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