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栩比她年长几岁,比她见识得多,这类人成熟冷漠,心肠硬得很,怎么可能脆弱。温栩有钱有地位,锦衣玉食,呼风唤雨,也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如果在这个时候怜惜温栩,她准是脑子有病,圣母心泛滥。
在她打算把话说下去的时候,温栩突然说话了,“好嘛,不去酒店了,你如果累,我送你回家休息,我今天不烦你好不好?”
“不是……”
“我也不逼你跟我笑,要是觉得我的话没意思,你就不理我呗。生气干嘛。”
温栩大概觉得,今晚要是不多嘴问那一句,成涓就不会恼,不会跟她撕破脸。
她的让步看似在妥协,实则根本没让到根本上去。
成涓要的不是这些,可是她偏偏装傻。
被她接连地打断话,成涓没法连贯地说下去,大脑短暂地卡住了。
方才交战的双方在她愣神的这一会功夫,迅速换了胜者与败者的位置,隐忍心软的一方开始掌局。
她想起旧事。
她弟弟成南初中读完后考上了普通高中,成绩不算好,但家里希望他继续读。他自己却受不了家里穷,吃穿都要求人,处处捉襟见肘,直接找了班上,赚钱补贴姐姐跟妹妹。
连高中文凭都没有,做的自然是体力活,好在他肯吃苦。那年做工时不慎摔伤,他领导不愿赔款。成涓那段时间在处理,恰好温栩到她家发现,了解后就把事包了下来。
后来没要成涓多费心,处理结果比她预期得更好。
事本身不大,就算没有温栩帮她,成涓自己找人也能讨回公道,又不复杂。
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后续的事,送她回家看弟弟时,温栩给了她几袋衣服和补品,让她带给柳成南。
她想拒绝:“干嘛买这些?”
温栩答得极其自然:“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啊。”
成涓失语。
温栩继续聊:“他不适合之前的工作,你需要我帮他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吗?”
已经够麻烦她的了,成涓摇头:“不用,他的事他自己解决,这是他的选择。”
“需要的时候跟我讲。”
温栩给了允诺,又建议道:“养好伤之后,让他最好学些东西,不要光做体力活。”
前段时间成涓回家,看见成南脚上那双鞋,款式简单,是她半个月的工资。温栩统共买了两双。
成南以为是姐姐买的,心疼不已,一直很爱惜,刷得干干净净穿在脚上。
那时成涓就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人,在用心地喜欢她,喜欢她的家人呢。
因为穷和疾病,她家人所遇的冷眼是旁人无法想象的。这怨不得别人。
挣不到钱,身体患病,孩子又多,都不是别人的错,别人当然没义务来体谅和同情。
为此看不起他们家,也在情理之中,她早习惯了。
当初她妈妈看病,他们几个孩子都小,家里缺钱,把亲戚们都借烦了,骂他爸没本事还要养孩子,让小孩读书。
连亲戚都尚且如此,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但现在有个人,在对她好的同时,尊重她的家人。
去年有一回,温栩跟她商量见面时间,“周末我要出差,不在禹江,我们周几晚上见呢,我想一想……不对,下周是你妈妈忌日吧。”
忍着没说的成涓闻言怔然,木木地点头。
“哎哟,那就算了,你得回家。你休息吧,下周不见了。”
成涓在感谢温栩善解人意的时候,很想问,为什么能把她妈妈的忌日都记在心里呢。
她也没敢问,可能温栩就是记性好吧。
得知成南没念高中就出去打工,温栩没有看不起,反而心疼他的伤情,关心他的工作。
还特意帮他买了几套衣服。
成涓说太贵了,成南穿不合适。
温栩不同意:“他这么大的男孩,应该有几套好的衣服,打扮帅气点才有自信去恋爱嘛。”
成涓被说服了,因为她第一次见温栩,温栩就穿得人模人样。
妹妹考上大学时,成涓把好消息跟温栩分享,温栩看上去是真的高兴,连夸带捧。还把成涓带回家里,从放闲置物的房间里挑了两个行李箱,把一整套的电子设备配齐了。
东西都是新的。
成涓讶然:“你怎么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