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自己，却其实没有表面上这么淡定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次所谓的“热身”让他多么紧张，毕竟，他在平时的锻炼中，最长也没有让自己的精神丝超过八米的长度。然而之前由于金属球的行动轨迹太不规则，一旦在格兰德的附近爆开，他为了尽可能多地击破光球，就只能抽长精神丝，以达到目的。

头一回在比赛中这样做，方瑞冒了很大的风险。贸然拉长精神丝，他真的不能确定自己能够正确地操纵。

好在当他真正将精神丝拉长后，却发现操纵起来毫无困难……在那个时候，他心情犹如波浪起伏，难以安稳，而精神上却无比镇定，空明一片。

当无数光球在方瑞的精神丝下碎裂之后，方瑞才想起来熟悉的场景。

他曾经作为铁羽保养师的时候，为大哥凯斯清理铁羽，也曾利用精神丝来仿照“念动力”驱除最细微的血肉，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计较过精神丝的长短，而大哥的铁羽那样长……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进行过相应锻炼了吧，所以才没有在这个时候被打得猝不及防。

格兰德看向何彦：“现在，我可以和这位先生进行正式的比试了。”他又转头看着方瑞，“你做好准备了吗？”

方瑞点点头：“当然。”

下一刻，场景又是翻天覆地的变换。

整个锻炼场，在顷刻间转为碧蓝的颜色，厚重而深蕴，就好像突兀间从陆地进入海底，如斯美丽，又如斯可怕。

是的，可怕。

在锻炼场场景转换的同时，方瑞也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不是来自于某一个部分，而是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无处不在地挤压着他的身体。

就仿佛真的站在了海底一样，不仅环境如此，感受也是如此。

浓稠的压力就像无孔不入的水，然而方瑞若是张口，却不能感觉到水流的涌入……所以，这依然应该只是……幻觉吧？

被光脑模拟出来的，接近于真实的幻觉。

有一刹那，方瑞以为自己要窒息了。整个人都处于强大的压力之中，就仿佛被塞在一个装满了水的密封的罐子里，喘不过来气，更不能行动；又像是背负了千钧重力，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万分困难。

然而对面的格兰德，却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一脸的轻松，跟刚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如果忽略掉他勾起嘴角时略微有些迟缓的动作的话。

“深海游鱼。”格兰德说道，声音飘渺，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第一场比试……用古老的说法，叫做‘文斗’。”

方瑞正在努力地适应这种强大的压迫力，根本无暇跟他对话。不过他的耳朵也没有闲着……他没尝试过，所以规矩什么的，他也得听清楚的。

只是规矩也不是由格兰德来解说，而是在他开了这个头之后，就换给了这次赛事的主导人，何彦。

何彦说道：“‘深海游鱼’是一种高等赛事的名称，光脑模拟出水下80米的深海环境，给予参加比赛人员十分钟适应期，之后才开始比赛。”

“比赛时间十分钟，参赛人员需要限定时间内用精神丝捕获模拟海水中的模拟游鱼，数目多者获胜。以上全部。”

方瑞费力地听完，心中大约有数了。说白了也就是高压下面去用精神丝捉鱼，谁捉得多谁就赢了。

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以就难了，他现在行动都这么难，还得去抓鱼？他还不知道那些鱼速度有多快呢……

事实证明方瑞想得没错但也没太对。

在何彦规则念完之后，那蓝色的空间里就顿时出现和无数条游动的金色小鱼——每一条都有巴掌大，跟之前那拇指大的光球相比的确不小，然而这些金色小鱼却并不是如光球一般自上而下运动，而是在四面八方地、毫无规律地游走……好吧，既然是模拟鱼，当然是要跟活的一样，只是这样一来，难度当然就大大增加了。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鱼游得很慢，完全不像真正自然界中的鱼那么自如灵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方瑞完全没工夫去注意格兰德的表现，因为单是他自己适应这种压力，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了。

不知不觉间，方瑞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丝，一点一点地，冲破每一点黏腻的挤压力，累得他满头大汗。

同一时间，他对面的格兰德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不过却不像他这样艰难，速度也要快上许多。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格兰德尽管比他快，可同样也是慢慢释放，而并不是像在正常空间里一样，“嗖”一声全放出来。

在“深海”外，凯斯一瞬不瞬地看着方瑞。

他看见自家弟弟周身头顶的精神力团好像突然长出了无数的刺头，一分一分地网上窜动，这情形奇异又古怪，像是馒头里拔出头发丝儿一样，实在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