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男扮女装

爱奴 花清晨 4190 字 6个月前

他抓住她手,她知道他会有此举,伸手便用力地按向他左肩胛的伤口之处。他吃痛,扬起右手便是要打她。

她闭上眼,跪着毫不躲避,只是坚持说:“请侯爷三思。”

这一巴掌迟迟未曾打下。

她知道,纵然千般怨气,他终究还是妥协了,做了此身最不愿做的事——男扮女装。

她迅速脱去他的衣衫,替他换上那套粉色的衣裙。原本属于她的衣裙穿在他的身上,明显显小,身体坐着尚不易察觉。她又拆开他的头发,以手指梳理他的头发,盘了一个简单女式发髻。

她又从包袱里取出一盒胭脂。这盒胭脂是路经马坡镇时,有个卖杂货的小贩挑着摊子跑到他们的面前,请求司行风买一盒送给她的,她以为司行风会赶那小贩走,孰料,他却挑了一盒最好的胭脂,付了钱后便将那盒胭脂丢给了她。

她看了看胭脂,又看了看司行风,司行风瞪着眼说:“不许!”

她未回应,而是将胭脂抹在手掌心,然后往司行风的左眼盖去,掌心顺着他的左眼至眉尾,至脸颊,一一晕开。

司行风先是一怔,下一刻身体便放松了,右眼一直凝视着她。她平凡无奇的面容,坚定的眼神,缓和的面部线条,都一一烙进他的心里。

未久,她便替他装扮好一切。她盯着他脸上又大又丑的胎记,却不想与他的视线相交,幽黑的双眸里不再是愤怒,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她错开眼,将一旁的黑纱斗篷罩在他的头上。

一切都办妥之后,车内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气氛里。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她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大叔,麻烦你快一点儿,我们想早一些进城,最好是在天黑之前。”

“好咧。驾——”车夫应声,便扬起长鞭,马车顿时跑得速度快了一些。

她刚坐回车内,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透过后车窗向后睇望,一群黑衣人骑着马向马车疾奔而来。

果不其然,刚才那三个人发现了异常。

五六个骑着马的人将马车团团拦住,纷纷抽出了刀。

车夫吓得跌下马车,拔腿就跑。

夏品妤斜鼻歪眼,掀开帘子便破口大骂,“什么人敢拦我们家小姐的马车?”

其中一个人一声不吭,将夏品妤拉下马车,掀开车帘,看见身穿粉色衣裙的司行风端坐在车内,便回首对同伴说:“是个女人。”

几个人相互使了眼色,又有一个人下了马,钻进车内,一双贼眼瞪着司行风身上漂亮的粉色衣裙看了又看。

夏品妤爬起来尖叫:“不许碰我们家小姐。”

那人痞笑几声,便一把揭了司行风头上的黑纱斗篷。

未过多久,那人从马车里出来了,捂着心口对着地上干呕了两下,对着兄弟们道:“走走走,别倒胃口。”

有人不信,上前一看,被那又大又丑的胎记弄得倒了胃口,骂道:“妈的,这京城的女人都死绝了吗?一个比一个难看!”

几个人上了马准备离开,另一个人却不罢休,突然跑到夏品妤的面前,抓起她的衣襟,恶狠狠地说道:“叫你这个丑八怪胡说八道!”这人的口气已经泄露了他就是那个脸上有颗痣的男人。

他狠狠地给了夏品妤几记耳光,直到鲜血自她的嘴角处流了出来,才觉得泄愤,然后将她推倒在地上,又说:“要不是不想给我家主人惹麻烦,老子一定把你大卸八块,看你下次还敢胡说八道。”

其余人催促他离开,他才跳上马,扬鞭离开,扬起一路尘烟。

夏品妤刚要从地上爬起,司行风已经跳下马车,站在她的面前,并将手伸给了她。她看着他伸过的大掌,毫不迟疑,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之上。

“他们还没走远,你不该出来的。”说话的同时扯着嘴角,生痛,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脸颊。

“没什么本事,就别逞能。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样,这下子和菜市场挂卖的猪头差不多了。”司行风言语冰冷讽刺,但却取出一瓶药。

他将药膏均匀地抹在她肿得老高的脸颊上,力道轻轻的,不敢太重。

不是第一次与他这般靠近,只是他的手掌这样轻柔地在她的脸颊上揉动,让她有些无法适应。药膏随着他的掌心寸寸化开,冰凉的感觉阵阵渗透,但脸颊却依然如火烧,甚至比方才烧得更厉害,还有胸口之处跳得很快,就好像要在不经意间随时可以跳出来一般。

她低垂眼眉,不敢看他,不经意地头越垂越低,低到他的手呈现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

他仿佛是感觉到了,突然顿住,收回手,然后冷冷地道:“下不为例。”说完转身钻进了马车内。

她回过神,捂着脸颊,终于吐出一口气。

下不为例?还有下次?难道她喜欢被人这样刮耳光子吗?

她提起衣裙,登上马车,掀开车帘,看见他正在用丝帕将左眼的那一大块胭脂用力地擦去。她顿时反应过来,所谓“下不为例”,是指这男扮女装一事。脑中不禁浮现起他梳着髻,提着衣裙,别扭地登上马车的情形,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还好,她及时忍住,从车内退了出来。

下了马车,她终于忍不住掩嘴笑了开来。

司行风坐在车内,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她脸颊上深深的酒窝,便恼怒地掀开车帘冲着她吼道:“哎哎哎,夏品妤,你是在找死吗?仗着我腿脚不方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夏品妤看着他穿着女装的那副拙相,还想再笑,只是见他的脸色阴沉得难看,只好捂着嘴别开脸偷笑。真的有很久没有笑得这样开怀,最后一次这样不顾形象的大笑,应该是最后一次和爹爹上山采药。

笑够了,她四下望去,到处找寻车夫的身影。

不远处,车夫战战兢兢地躲在草丛里。

她提着裙子跑了过去。车夫一见着她,便道:“姑娘,老夫年纪大了,实在是没办法送你们去京都。那个马车……我也不要了,你们走吧。”

她叹了口气,从钱袋里又摸出一些碎银,道:“大叔,就当帮帮忙,我家公子腿脚不便,否则,也不会如此劳烦。”

“不不不!姑娘,老夫真的年纪大了!”车夫还是拒绝。

夏品妤不再说话,直接将手中的钱袋塞进了他的手中,道:“大叔,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刚才不过是在茶棚我与那些人有了口角争执,他们不过是来出口气,现下气出了,是不会再回来找我们麻烦的。我家公子是正经生意人,海德绸庄你知道吧?只要你送我们到京都的海德绸庄,我家公子还会再付一锭银子给你。”

车夫看着手中的钱袋,有些犹豫,“真的还会有一锭银子?”

“嗯。”夏品妤点点头。

“好。我送你们。”车夫终于同意。

马车很快上路,也许是怕路上再出什么变故,车夫赶车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一路颠簸得厉害,夏品妤有些反胃,右手一直用力地按着心口。

“过来。”司行风冲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他的身侧。

她微微抬眸,咬着牙撑起身子,向他走去,殊料,一个颠簸,她整个人扑在了司行风的身上。她的手不偏不倚地按在了他的肩胛处,他闷哼了一声。

“对不起,侯爷……”她连声说对不起。

出乎意料,司行风并未动怒,只是将她轻轻揽过坐在自己的身侧,低哑着嗓音,道:“不舒服的话,就靠在我的肩头闭上眼休息下,最多再坚持半个时辰,就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