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孟喜虽然有点好奇,但也知道半路夫妻尊重彼此空间是最重要的,只要不危害到她的孩子,她能睁只眼闭只眼,再牛的女同学能有李茉莉漂亮?能有李茉莉家世显赫?
李茉莉他都爱答不理,其他“女同学”压根不是事儿。
接下来几天,斋藤新一都没再出幺蛾子,该勘探勘探,该出门出门,卫孟喜这厨师也很省心,自从那顿菌汤火锅后他爱上了“大山的馈赠”,要求每天给他准备一种野生菌,甭管是烧汤爆炒还是刺身,反正他每顿都能光盘。
收了他的劳力士,卫孟喜于心有愧,还是把剩下四朵松茸也全给他做了,看着那家伙每次小心翼翼地叉起薄薄一片,仙丹一样,闭眼细细品味的样子,她就想笑。
现在家里有海苔片、桃干儿,孩子们也没以前那么馋了,小呦呦每天把衣服小兜兜装得胀鼓鼓的,领着狗抱着奶瓶,在窝棚区溜达,不时的掏一根出来舔吧舔吧,悠哉极了。
小娃娃最近又是奶又是肉的,营养跟上来,肚子反倒小下去,那脸色也慢慢转过来,小小的瓜子脸,大大的黑葡萄眼睛,实在是可爱极了,隔壁的黄文凤干脆当起了免费保姆,每天帮她泡奶,把屎把尿。
吃着自家饭,干着别家活,黄大妈心里很不得劲,“小凤你这么喜欢带娃就赶紧结婚,自个儿生一个呗。”
黄文凤羞红脸,眼泪都快下来了。
卫孟喜看不过眼,也说过几次,哪有亲妈这么打趣未婚闺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巴不得赶紧把闺女送出门呢。
谁知刘桂花却挤挤眼睛,用嘴型说:就是这样。
事情还得从那天几大巨头来到窝棚区说起,别看黄大妈人老豁牙,可眼睛并不花,那么多大领导都是半老头子,只有一个小杨,又体面又年轻,她这心里就活络开了。
整天走街串巷,跟窝棚区的煤嫂们打听,知道小伙子情况后,就撺掇着文凤去跟小杨接触接触。
小伙子每次来找陆广全或者卫孟喜的时候,对于邻居们都会礼貌性地笑笑,这在黄大妈眼里就变成——他对小凤有意思。
要知道这小杨虽然只是个办公室干事,但父母都是矿上双职工,还是祖祖辈辈的城里人,这只要嫁进去生个儿子,立马就能摇身一变成吃供应粮的,以后还不得帮衬帮衬黄文华这大舅哥?
黄文华是十几年的老煤矿工人了,至今还在黑漆漆的洞里挖煤,就因为没靠山。
她是铆足了劲想把闺女和小杨凑成一对儿,却压根不管文凤到底愿不愿意,小杨看不看得上,最近已经开始以小杨丈母娘自居,在窝棚区颇有点招摇过市的意思。刘桂花虽然爽利,但也缠不过这种不讲道理的老太太,现在闹得压根就不说话。
“嫂子,你能不能帮帮我?”这天,文凤蓄着泪水找到了卫孟喜。
卫孟喜赶紧把娃使出去,为了防止老太太偷听,把人拉进屋里,“怎么?”
“我妈给了我电影票,让我今晚请,请杨同志一起看电影。”
“那你想去吗?”
文凤立马摇头,“我不想那些,我就想好好看书,以后考大学。”小姑娘当年能上到高中,也是哥嫂力排众议供她的,可惜去年没考上,老太太就更有理由不让她继续念了,整天琢磨着怎么给她找个好人家。
要不是亲生母亲的阻拦,或许她现在已经脱离原生家庭的悲剧了。
上辈子卫孟喜没见过文凤,但听刘桂花说过,她原本是有个小姑子的,可十八岁那年跳河自杀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们也不知道,婆婆也不肯说。后来还是偷偷问隔壁邻居才知道,说是婆婆逼着小姑去相亲,还要把她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三十几岁的干部,小姑一时想不开,这才……
天底下居然有上赶着把闺女送去当后妈的,刘桂花上辈子愤愤不平,打心眼里看不上老太太,一直不让她来矿区一起生活,所以卫孟喜还真没接触过她。
卫孟喜心里叹口气,文凤是个好姑娘,每天把小呦呦当妹妹,自己不趁手的时候她还帮着洗碗洗衣服的,看来是时候让老太太看清现实,放弃幻想了。
“好,只要是你不愿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你,你先回家去好好的待着,我给你想办法。”
文凤哭得眼睛红红的,可依然躲着小呦呦,不让她看见自己哭,怕吓到小人儿。
“我……我妈还,还说这矿上就咱广全哥最好看,要不是……嫂子你别生气,我妈就是说话不中听,其实没啥坏心思。”怕她生气,文凤觉着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又找补道,“但我妈也说了,广全哥不会拍马屁,这样的也当不了大官。”
可怎么越说越不对呢?小姑娘读书多是多,但毕竟从小环境单纯,又有个四五不着调的妈,所以说话也像个小孩,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卫孟喜想笑,要不是陆广全已经结婚了,她是不是也得给他俩拉郎配啊?
这黄大妈真是一天天闲的,跟刘红菊臭味相投,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巴拉巴拉别人家的事儿,刘桂花现在都懒得理这婆婆。
关键这老太太还赶不走,听说是老家发水灾,生产田被冲了,房子也垮了,生产队还鼓励她出来投奔儿子呢。黄文华是独子,也做不出把老娘赶回老家喝西北风的事,只能委屈刘桂花,每天跟她相看不顺眼。
更可怜的是文凤这姑娘,去年只差专科线3分,今年要是能有机会复读补习,说不定是能改变命运的。
不过,这事可以暂时不急,马上就开学了,卫孟喜得赶紧给孩子们准备上学的事了。周岁四岁半的四个娃,又是在同一个班,卫孟喜必须做一名优秀的端水大师。
小绿书包每人一个,为了区分,大姐根花的要绣一只蝴蝶,二哥根宝的要一只小狗,小老弟卫东的必须绣上他最爱的红五星,唯独卫红,都快开学了还没想好绣个啥。
卫孟喜的针线水平仅限于不丑,这么多小标记她是先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把简笔画画在纸上,描成花样子,再开始一针一线的绣,很费眼睛也费力。
卫红想了两天,感觉哥哥姐姐弟弟的她都想要,反正就是隔锅香呗。
“别废话,就绣个金话筒给你。”省得你一张小嘴叭叭叭,就爱当传声筒。
一听是矿上大领导讲话用的“喂喂喂”,她还怪高兴,她的金话筒以后可不是开大会发言用的,而是唱歌,她要当一只百灵鸟。
娃的梦想,虽然不切实际,卫孟喜也不打击她,还演技浮夸地夸奖了她一番,终于能把这群崽崽打发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就是娃的大名,卫东卫红跟她姓,这是当初离开前夫家就改过来的,但根花根宝只有小名,当初咨询报名的时候可以用小名,但明儿要正式报道可就不行了。
晚上,趁着一家子都在,她把这事说了。
根宝就可怜巴巴看着她,“我们可以叫卫花和卫宝吗?”
卫孟喜憋笑,傻孩子你们可是陆广全的崽,得跟他姓。
陆广全不置可否,也没生气。
根花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上次叫我们卫雪卫国,妈妈我们可以吗?”
他俩要是像卫东卫红那样大呼小叫耍脾气,卫孟喜能一个眼神瞪回去,门儿都没有,可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难得提出一次要求,也不算强人所难……
“就叫陆卫雪,陆卫国。”
卫孟喜诧异地看向男人,难道这就是命运吗?兜兜转转,又是叫了一样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只要他们喜欢。”
第二天,把四个娃送进学校,卫孟喜像天底下所有老母亲一样,松了口气,心里肯定还是担心的,怕他们会不会被欺负,老师会不会喜欢他们……但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孩子的性格虽然还没完全纠正过来,但至少也不是会主动惹祸的熊孩子。
大的不用她操心,可小的却不省心了。
今儿小呦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哼哼唧唧的揉眼睛,一会儿的工夫,这鼻子眼睛就红通通的,变成小白兔了。
“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呀,告诉妈妈?”
小丫头就是哼唧,精神看着也不太好,蔫蔫的。
卫孟喜摸了摸脑门,也不烧,怀疑她是不是晚上没睡好,闹觉呢,“乖乖,咱们回家睡觉觉好不好?”
不说睡觉还好,一说小娇气包就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不要。”
“嘿,那你跟妈妈说说,哪儿不舒服,是肚肚痛吗?”
小丫头摇头,继续揉鼻子,“羊羊。”那喷嚏还一个接一个的打,很快还流起了清鼻涕。
卫孟喜看着怎么有点像过敏呢?她以前遇到一个帮厨的小伙子就是过敏体质,对芒果桃子菠萝很多种水果都会过敏,最严重的一次直接喘不上气送医院抢救的,平时轻微的过敏症状就是瘙痒红肿喷嚏流清涕。
也不敢耽搁,转而往矿医院去,路上一面观察情况,一面仔细回想今天孩子吃过啥。过敏一般是即发的,所以不用考虑今天之前的情况。
矿医院因为技术好,设备先进,还对外开放,所以病人很多,不仅是矿职工家属,还有附近乡镇的,市区的,甚至临近几个市的都有,卫孟喜直奔急诊科去。
大夫一看,直接问吃过啥。
“早饭是稀饭馒头,都是白的,只加过一点白糖。”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吃过什么水果?碰过野菜?野蘑菇?”
这个卫孟喜可以肯定,“没有。”就是桃干儿也只是晚上刷牙前给两根,让她慢慢嚼着玩儿。
“牛牛。”忽然,小呦呦插嘴。
“啥牛牛?”
话说不利索的孩子生病就是这么折磨人,卫孟喜和大夫引着问了半天,愣是听不懂她说啥。
“妈妈七。”小姑娘忽然想起小兜兜里给妈妈留了好吃哒。
那是几颗红通通晶莹剔透,仿佛红宝石一样的石榴,挤坏后流出的汁液把小兜兜和小手都染红了。
“牛牛哦。”
原来她说的“牛牛”是石榴,这东西在石兰省很多见,山上也不少,但在卫孟喜心里是永远不敢碰的禁忌。
“哪儿来的?”
“姨姨,七七……”说着,刚摸过石榴汁的手也痒痒了,挠啊挠的。
“你家娃是石榴过敏,以后别给她吃了。”老医生说着,给她洗了小手,拿个冰袋给敷上,一会儿就消退下去了。
还有很多病人等着呢,大夫也说不用吃药,以后避开过敏原就行了,卫孟喜只好带着孩子离开医院,寻思着上副食品商店给她买根冰棍,用毛巾包着也是一样当冰袋用。
不过,她现在疑惑的是,到底是哪个“姨姨”给娃吃了石榴,虽然对方也许是无意的,但卫孟喜必须把事情的严重性跟几个娃交代清楚,尤其是黄文凤,平时她总是主动帮忙带娃,多一个人留意也是好事。
“孩子没事吧?我听小刘说你们来医院了。”陆广全穿着工装,刚从办公室跑过来,想看看娃,但小丫头不让他看,自己把头埋妈妈怀里,玩手指呢。
“没事,石榴过敏,以后可别再让她碰了。”卫孟喜忽然反应过来,如果小呦呦天生就对石榴过敏的话,上辈子孩子的死,或许不仅是拉肚子,更重要的还是过敏,照大夫的意思,严重可导致过敏性休克,抢救不及时有生命危险。
她记得上辈子,娃的嘴巴确实是红了很久,第二天开始拉肚子后又不红了,估计就是过敏症状由外转内,变严重了……她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妈妈,难怪老天爷会收回给她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