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轲用筷子夹起一块肉,蘸了蘸料碟,然后送入自己嘴里闭着眼咀嚼着。
“真的不吃么,很好味的,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我记得你经常和我争肉吃。”
“最后你都把自己的鸡腿留给我。”周泽开口道。
“哈哈,谁叫你比我小,谁叫你叫我哥呢。”王轲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好喜欢吃肉啊,但总是吃不够。
现在有条件了,可以渴着劲儿吃肉,但每次都兴致冲冲全身心投入地煮了一大锅之后,吃不了多少就饱了。
身体,没以前好了,我也不是年轻时的小伙子了,再加上自从参加工作后生活条件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现在,反而是觉得小时候在孤儿院里看你吃我那一份鸡腿时,最香。”
王轲又夹了一块肉,放入自己嘴里,吃完后,发出一声叹息。
周泽吐出一口烟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靠在厨房墙壁上,看着里面的白烟滚滚,看着里面这位中年男人的沧桑和叹息。
“说说你的问题吧,其实,问题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老实说,还是以前当医生时最舒服吧?
不管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不管怎么勾心斗角,不管怎么排挤和打压,
当有病人被送到你面前,治病救人,总是没错的。
和你的工作性质相符合,和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相符合。
一句医者父母心,可以让你无视掉病人的身份,无视掉病人的性格,无视掉病人以前做过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是穷人还是富人。
只要他被送到你面前来了,你唯一也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治好他。
但现在,你遇到了选择困难症,一些选择里,你需要考虑到更多的情况,其中的尺度还需要你自己去拿捏,这让你很不适应,也让你很困扰。
你想铁了心地做你自己,类似武侠小说里的角色一样,潇潇洒洒,但是你又不得不被眼前的苟且给羁绊住。
其实,这才是大部分人的常态,阿泽,你以前,其实过得还是太自我了一些,我和你,都是自孤儿院长大,我们都遭遇过童年的不幸,也承受过青年时期对自己家庭缺失的压力和自卑。
事实上,我们两个,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心理问题,这是种子,如今在你身上开花结果了。
你说你的良心没了,但它其实是在的,你自己在本能地排斥它,在本能地厌恶它,但你又没办法去割舍它。
所以你的潜意识制造出了这个局,良心被你吃掉了,也就可以完美地忽略掉它了。”
“该怎么去解决?”周泽问道。
“除非能出现一个能在意识上完全凌驾在你之上的心理学大师,一举打破你心里的桎梏,能够让你无法反抗地承受其催眠。
否则,只能靠你自己慢慢地去消磨,或许你消磨掉它,或者它消磨掉你。”
王轲又喝了一口汤,味道应该很鲜美,他脸上露出了满足之色,“哥哥我水平不够,或者说,我对普通人的心理问题还能有一些办法,但你不是普通人。”
周泽点点头,“所以,这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你可以不用去抗拒它,反而可以去接受它,甚至,把它当一个人,当作你的另一面。”王轲尝试着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法,“我这么说有点抽象,你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无所谓的,顺其自然,也是可以的。”
放下了碗筷,王轲和周泽走到了客厅里,王轲重新泡了一壶茶。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通城当地的新闻,恰巧,新闻里出现了一张令周泽有些熟悉的脸,是一张憨厚的脸,他在哭诉,他在咆哮。
不过,前面新闻已经放送大半了,这已经是尾声了。
王轲看周泽在看新闻,解释道:“最近这事儿炒得挺厉害,他儿子得了白血病,想找自己以前送出去的二女儿,在发动媒体之后终于找到了。
但是二女儿和她养父母拒绝捐献,他和自己的妻子上门去堵人,堵在人家小区门口大骂自己女儿没良心,然后还去二女儿的高中去贴大字报,数落自己二女儿的罪过,逼迫自己二女儿出来捐献。”
“哦。”
周泽端起茶,喝了一口。
“现在这年头,什么怪事儿都有了。”王轲感慨道。